北城近两年最显赫的两大世家,一户是孟家,一户便是这顾家。
问话的是顾家的家主顾绍宗,已经年过五旬。
孟淮津慢条斯理放下手里的酒杯,稍稍侧头望过去,黑目沉沉,只言简意赅说了个名字:“舒晚。”
场上瞬间一片寂静,明显都在等他下一步的介绍,顾绍宗也在等。
但孟淮津却没直接说,而是用手背轻碰舒晚的胳膊,温声引导:“这位,要喊顾世伯。”
舒晚顺着他的力道轻轻起身,对着正襟危坐的顾绍兴微微颔首,声音清软却稳当:“顾世伯。”
顾绍宗嘴角轻抽,淡淡颔首。
“那边,谭叔。”孟淮津换了个方向,继续介绍。
舒晚仍旧是同样的动作,笑而不媚,大方得体:“谭叔。”
“你好你好,”谭家这边不同于顾家的居心不良,而是和悦地笑道,“都跟淮津一起喊人了,还能是谁?肯定是老婆了,就算现在不是,也是准的,没跑。淮津,你这是老夫少妻啊,艳福不浅。”
舒晚脸颊一热,第一次有了害羞腼腆的感觉。
孟淮津游刃有余冲谭家举杯:“谭叔,她本就嫌我年纪大,你这句老夫少妻,我今晚回去又要被她取笑了。”
“哈哈哈哈,淮津还是个妻管严。”
舒晚:“……”
孟淮津乐在其中,轻抿了口酒,接着道:“还有旁边几位,都是长辈。”
舒晚顺着他的话,又轻声喊了句“各位叔伯好”,刚打完招呼,就觉男人放在身侧的手悄悄勾住了她的指尖。
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宣告:无需言语定义,她的每一次开口,都与他并肩,与他平起平坐。
他不必跟某些不怀好意的人介绍她是他的谁,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也没必要费口舌去证明和解释。
他更没有刻意强调身份,只是像寻常伴侣间的提点,便足以是投进平静寿宴上的石子,瞬间压下所有私语。
他喊什么,她就跟着喊什么。同理,他受到怎么样的尊重和爱戴,她亦享有同等殊荣。
他们之间,再无什么辈分之分。
今天之后,整个北城都会知道,她舒晚,是他孟淮津的人,现在是,以后也是。
外面,祝贺的礼花炮仗轰轰烈烈响起,在空中炸开,一朵朵,一簇簇。
舒晚坐下,在采光中对上孟淮津深邃幽深的眼,就着被他牵着的手,用指甲在他手心里刮了刮。
这一刻,周遭如何嘈杂纷乱人云亦云,她听不见,也听不见自己的呼吸,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唯独他眼底无边无际的炙热,烧得她寸寸沦陷。
千言万语,不及此时他掌心万分之一的温度,安然,安全,天崩地裂也无畏无惧。
世人皆言,将军赶路,不追小兔。狭路相逢,命贵者让路。执子时,如临渊;落子后,风云淡。
孟淮津便是这样的人。
“我没有嫌过你老,从来没有。”舒晚单手捧着面前的果汁杯子,低声呢喃。
男人听见,侧眸望着她忽闪忽闪的密睫,轻笑:“真的不嫌?”
“你才不老,你可厉害了。”
“嗯?怎么个厉害法?”
“怎么都厉害。”
“今天是吃蜂蜜了?嘴这么甜。”
“二位,要不抬头看看我们呢?”孟川的声音轻飘飘穿插进来,“这里还有喘气的。”
舒晚轻轻挣脱孟淮津的手,抬眸迅速瞄了眼另外几人:孟庭舟讳莫如深,不知道在想什么;孟川纯看热闹不嫌事大。
关雨霖用手肘拐了孟川一下:“你别打扰,人二表哥老房子着火好不容易陷入热恋,这么多年,他容易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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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寿宴办下来,明枪暗箭不少,但好在大家都忌惮是谁的主场,没敢找不痛快。
送走宾客后,孟震霆把两个儿子喊去书房谈话,孟淮津走之前,把舒晚安排给了关雨霖看护。
并留下话:“少一根头发丝儿我拿你是问。”
关雨霖缩了缩脖子,欲哭无泪,好一场无妄之灾!
事实证明,谁都看不住舒晚,因为总有人会找她,而这人,便是关纹绣。
彼时舒晚跟关雨霖正在二楼的琴房,像少女时期一样合奏钢琴曲。
“舒晚,”关纹绣敲了敲门,开门见山,“来茶室,我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