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垣拿着自己织的小段锦缎回来了,他把锦缎递给赵尔忱:“你看,这是我今天织的,虽然有些短,却是我亲手做的。”
赵尔忱接过锦缎,摸了摸上面的纹路,“挺好看的,要不送我吧。”
“那就送你吧。”程文垣点头。
赵尔忱也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程文垣还真应了,立即将锦缎护在怀里,警惕道:“那这是我的了,你别想再收回去。”
程文垣弹了一下她的脑壳,没好气的说道:“知道是你的了,看你那点出息。”
赵尔忱才不管呢,拿着锦缎就回屋,正巧被宋言英撞见了,得知是程文垣亲手织的,他怒了:“我也要一块,凭什么只给尔忱?文垣,你偏心是不是?”
程文垣一阵头大,无奈道:“明天再给你织一块,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宋言英满意了。
赵尔忱提议道:“你给你自己也织一块吧,咱们拿这布做钱袋,走出去,大家都看到我们用一样的。”
程文垣嘴上说:“你当我是织女呢?天天坐在织机前织布。”
但他的身体很诚实,接下来两天分别给自己和宋言英织了一块锦缎,和赵尔忱那块一模一样,并且开始设计钱袋的样式了。
在苗寨住了几日,赵尔忱等人也打算告别了,一行人刚收拾好行囊,屋外滚过一声闷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赵尔忱掀开竹帘往外看,山雨疯狂往寨子里涌,地上不一会儿就积起了水洼,阿石披着蓑衣跑进来喊道:“赵公子,这雨下得邪乎,山路滑得没法走,你们走不了了。”
众人只好暂时放下行囊,打算等雨停了再走。
没料到,这场雨连下了好几天,雨势非但没小,反而越下越急,一少年冒雨跑过来通知阿石家,“不好了,宋先生修的那条渠堵了,再不通水,田里的稻子就要淹了。”
赵尔忱和宋言英一听宋时沂修的沟渠出事了,当即站了起来:“我们跟你们一起去。”
程文垣也跟着站起来说:“我也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赵尔忱几人跟着寨民去沟渠那里,渠边的泥土被雨水泡得稀软,一群人踩着泥往渠里走,走两步就陷进了泥里,拔腿时连鞋都差点陷进去。
“怎么就我们几个?”赵尔忱环顾四周。
阿石苦着脸说道:“村里的粮仓塌了,还压伤了人,大家都去抢救人和粮食了,这儿就我们这些人。”
“宋先生当年带人修沟渠时,特意在渠边埋了石板。”寨老拄着竹杖走来,摇摇晃晃的倒也没摔倒,指着渠底喊:“顺着石板摸,能找到堵塞的地方。”
至于通水的地方具体是哪,寨老没记清,有些寨民倒是记得,此时却在村里抢救粮仓和伤员,寨老派人赶紧回去问,通水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赵尔忱要上前看看就被陈五拦住了,“公子,你要是出事了,我们没法跟主子交代。”
赵尔忱也知道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拼命回忆着宋时沂画在游记里的沟渠图,“在右边,你们去看看右边。”
陈五和陈六跳进渠里,顶着冰凉的雨水在水里摸索,宋言英看急眼了,干脆也跳了下去,他运气倒是很好,很快摸到了堵塞的树枝和杂草。
“这边堵得厉害。”宋言英喊了一声,众人递来镰刀和锄头,宋言英握着镰刀,一点点把杂草割开。
宋言英的手被草叶划得生疼,却不敢停下,渠水已经开始漫过田埂,沟渠再不通,田里的稻子就真的保不住了,他四叔辛辛苦苦修的沟渠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陈五陈六也过去帮忙,学着宋言英的样子,伸手去拔渠里的杂草,宋言英的手就被隐藏在草里的荆棘划破了,鲜血混着雨水流进水里。
“没事吧?”赵尔忱看见他的手,忙递拔起一根大叶子,碾碎了给他敷上。
宋言英咬着牙将烂叶敷在伤口上,眼泪都要出来了,还是坚持接着拔草。
赵尔忱几次三番试图下水,都被陈五陈六和宋言英赶了上来,只好留在岸上给他们递工具。
雨还在下,每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头发贴在脸上,程文垣带人把清理出来的杂草往远处运,连阿木都拿着竹耙帮着搂杂草。
直到傍晚,渠水终于重新顺畅地流淌,漫过田埂的水渐渐退去,简易的暂时粮仓也搭起来了,众人拖着湿透的身子回到寨里,阿石娘早已在火塘边烧好了热水,煮了一锅热腾腾的姜汤。
所有人挤在吊脚楼的堂屋里,脱下湿衣服搭在火塘边的竹竿上,捧着姜汤小口喝着,看着火塘里跳动的火苗,分明没有生命危险,却像劫后余生。
“宋先生当年修沟渠的时候,比你们还要狼狈多。”寨老喝了口姜汤,怀念道,“那年天旱,他带着我们找水源,走了半天山路,鞋都磨破了,赤着脚在石头路上走。”
赵尔忱瞪大了眼睛,无法想象宋时沂光着脚走山路的样子。
宋言英更是震惊的将姜汤喷了出来,惹得程文垣大呼小叫说他喷到自己身上了,宋言英顾不上程文垣,凑过来问道:“我四叔还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阿贵点头:“对,还有一次,他在渠边画图,不小心让画纸被风吹进泥坑,想去捡但不想下泥坑,一时间又找不到趁手的工具,站在渠边长吁短叹,我们还以为他怎么了呢。”
这几人听得兴致勃勃,阿石说:“宋先生是个好人,圣上该给他封赏,让他做大官。”
赵尔忱笑着说:“时沂叔现在是太学的司业了,本朝像他这么年轻的司业还没有过,说不定将来能成为最年轻的祭酒。”
阿木拉着赵尔忱的衣角,睁着大眼睛问:“哥哥,祭酒是啥?能像宋先生一样修渠吗?”
赵尔忱摸摸阿木的头:“祭酒是教很多人读书的官,读了书就能像时沂叔一样,做很多有用的事。”
阿木立马有了志向,大声说道:“那我也要读书,将来去京城找宋先生,跟他学修渠。”
赵尔忱笑眯了眼,“那我等你来,来当我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