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炮关于秩序因果线再生的预警,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刚刚因龙脉入体和薪火计划而有些升温的联盟头上。短暂的繁荣表象下,是迫近的、更加深沉的危机。
秩序文明改变了策略,不再进行正面强攻,而是转向了渗透、侵蚀和缓慢的因果层面的包围。这种无形的压力,某种程度上比直接的战舰炮火更加令人窒息。
“必须找到打破僵局的方法。”青萝召集核心层,语气凝重,“我们不能坐等它们将我们彻底包围。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或者……更关键的‘钥匙’。”
阿海沉思良久,开口道:“或许,我们该回一趟‘道境’。”
众人皆是一愣。道境是阿海、玄诚、小炮三人获得机缘之地,也是闫慧消散之所,那里蕴含着至高的大道本源。但自上次离开后,道境入口便隐没无踪,难以寻觅。
“龙脉入体,与‘原点’共鸣加深后,”阿海解释道,“我对道境的感应清晰了许多。而且,我总觉得,老子前辈留下的意念,似乎并未完全沉寂。当初我们只是初窥门径,或许道境深处,还隐藏着我们未曾触及的,关于应对‘秩序’与‘热寂’的启示。”
这个提议风险极大。道境玄奥莫测,危机四伏,且秩序文明很可能也盯着那里。但收益也可能超乎想象。
最终,决定由阿海和玄诚再次前往,尝试深入探索道境。青萝和小炮留守巳城,主持大局并监控秩序文明的动向。
凭借龙脉能量与星图“原点”的双重指引,阿海很快在维度乱流中重新定位到了那扇“众眇之门”的虚影。与上次不同,这一次,那门户似乎对他们敞开了更多,门后那片“原初之海”般的道韵变得更加清晰可感。
两人踏入道境,熟悉的浩瀚与本源气息扑面而来。但这一次,他们明显感觉到道境与之前有所不同。那片“原初之海”似乎更加“活跃”,道韵的流转中,隐隐带着一丝对外界(指联盟现状)的“关切”与“回响”。
他们没有在基础的“观天台”停留,而是凭借着更强的实力和更清晰的感应,向着道境更深处,那片连老子虚影都未曾过多提及的区域进发。
穿过由无数大道显化景象构成的迷障,抵抗着愈发精纯也愈发危险的本源信息冲刷,他们终于来到了一片奇异的所在。
这里没有海,没有星空,只有一片无垠的、散发着五色祥云的“净土”。净土之上,生长着无数散发着道韵的灵芝仙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平气和的安宁气息。而在净土中央,一座由温润白玉构成的拱门前,一头通体覆盖着晶莹鳞甲、鹿角牛尾、周身环绕着祥瑞之气的神兽,正静静地卧在那里,仿佛沉睡了万古。
它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充满了智慧与慈悲的眸子。
“吾乃守藏圣使,麒麟。”温和厚重的声音直接响彻在两人心间,“奉老子法旨,镇守道境核心——‘众妙之门’。”
麒麟!上古瑞兽,象征祥瑞与智慧的存在!
“前辈,”阿海恭敬行礼,“我等为应对宇宙大劫,文明存续而来,恳请指引。”
麒麟的目光扫过阿海,在他体内的龙脉能量和星图“原点”上停留片刻,又看向玄诚那无形却凌厉的“无剑之意”,微微颔首。
“汝等机缘已至,心性亦经受考验。老子离去前曾言,当‘龙吟’与‘心刃’再现,且执‘悖论’而存‘仁心’者至,便可开启此门,得窥‘归藏’真意之一隅。”
龙吟,指龙脉能量;心刃,指闫慧牺牲凝聚的力量;悖论,指玄诚曾用的悖论之刃;仁心,则指的是阿海那包容的调和之道与联盟的守护之心。所有的条件,竟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凑齐!
“然,”麒麟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众妙之门’后,并非坦途。其所连,乃‘归藏’之秘,亦触及宇宙本源之‘伤’。窥探此秘,必将引动‘机制’更激烈的反应。汝等,可做好准备?”
道境回响,指引前路;麒麟之谒,揭示机缘与风险并存。真正的挑战,或许在推开那扇门之后,才刚刚开始。
麒麟的告诫,如同警钟在阿海和玄诚心中回荡。推开“众妙之门”,意味着他们将直接面对宇宙最本源的奥秘,也意味着将彻底站在“热寂机制”的对立面,再无转圜余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走到这一步,他们早已没有退路。
“请前辈开门。”阿海沉声道。
麒麟不再多言,它站起身,额间的独角散发出柔和而纯粹的白光,照射在那座温润的白玉拱门之上。门上原本模糊的、仿佛天然形成的纹路骤然亮起,流转不息,最终汇聚成两个古朴玄奥的大道符文——归藏。
无声无息地,白玉拱门缓缓向内开启。门后并非实景,而是一片不断旋转、流淌的“光”。这光并非单一色彩,而是包含了所有已知和未知的颜色,却又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透明感”,仿佛直接映射着宇宙的底层代码。
“进去吧。能领悟多少,看汝等造化。切记,坚守本心,勿迷勿失。”麒麟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阿海和玄诚深吸一口气,并肩踏入了那片流转的“光”中。
刹那间,时空感彻底消失。他们仿佛化身为了两缕意识,融入了一条浩瀚无垠的、由信息和法则构成的“长河”。这不是道境那种相对温和的本源信息流,而是更加原始、更加磅礴、也更加……冰冷的宇宙运行记录。
他们“看”到了宇宙从奇点爆炸,时空诞生,基本粒子形成……
“看”到了星辰凝聚,星系旋转,生命在极端偶然的条件下萌芽……
“看”到了文明的兴起、辉煌、争斗与沉寂……
这一切,都如同快进的影像般从他们“意识”中流淌而过。
但很快,他们注意到了这条“长河”中,存在着一些不协调的“杂音”和“淤塞”。那是一些区域性的、局部的“秩序”过度凝结,导致了周围“混乱度”(熵)的异常增高;是一些强大文明为了延续,过度抽取维度能量,导致时空结构提前衰老、崩坏;是一些本应自然消亡的个体或意识,通过种种手段强行延续,扰动了正常的因果循环……
这些,都是“熵增”在不同层面、不同形式上的体现和加速。如同一个生命体上不断出现的病灶和衰老痕迹。
而更让他们感到心悸的是,在这条象征宇宙运行的“长河”深处,弥漫着一种无处不在的、缓慢却不可逆转的“倦怠”与“冷却”的趋势。仿佛整个宇宙,都在无可避免地走向最终的、失去所有活力与差异的“热寂”平衡态。这种趋势,就是纵横家所说的“背景辐射”,是秩序文明试图以“绝对秩序”来对抗、却最终徒劳的终极命运。
他们也“看”到了秩序文明的身影。它们像是一些试图在“长河”中修筑堤坝、强行规范水流方向的“工程师”,但它们的方法过于粗暴和绝对,其修筑的“秩序堤坝”本身,就在加剧着局部的“淤塞”和“熵增”,甚至其存在的本身,就在消耗着“长河”的能量,加速着那终极“热寂”的到来。
“原来……如此……”阿海的意识波动着,充满了明悟与沉重。他明白了秩序文明的本质,也看清了联盟乃至所有文明最终极的敌人。
玄诚的意识则更加关注那些“淤塞”和“病灶”。他的“无剑之意”在这种宏观视角下,似乎找到了新的目标。或许,真正的“斩”,并非斩断敌人,而是斩去这些加速宇宙死亡的“病灶”?但这又该如何做到?尺度如此宏大,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在他们沉浸在这浩瀚而悲凉的认知中时,一股冰冷、庞大、充满了“修正”意味的意志,猛地降临在这片“归藏长河”之中!
秩序之主!它果然时刻监控着与“归藏”相关的一切!阿海和玄诚的窥探,立刻引来了它的直接干预!
“低维扰动者,窃视禁忌。予以清除。”
冰冷的意念如同法则,开始强行剥离、分解阿海和玄诚融入“长河”的意识!在这宇宙本源的层面,秩序之主的力量似乎得到了某种加持,变得更加恐怖!
阿海全力催动星图“原点”和龙脉能量,试图稳住自身意识,但那源自整个宇宙运行趋势的排斥和秩序之主的针对性攻击,让他如同狂风中的残烛!
玄诚的“无剑之意”勃发,斩向那剥离之力,但在这涉及本源规则的层面,他的“否定”意志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效果甚微!
两人的意识如同被投入绞磨机的沙砾,眼看就要被彻底碾碎、消散在这“归藏长河”之中!
归藏初窥,得见宇宙痼疾;熵增之伤,乃是众生之劫。然而,知晓真相的代价,或许就是即刻的消亡。在这本源之地,秩序之主展现出了其作为“机制”执行者的绝对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