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凝霜一屁股挤开婊里婊气的小嫂子，亲昵挽住谢宛博的胳膊：
“我们当然要感恩呀，宛博，长嫂如母，我们应该像孝敬母亲那样孝敬嫂子，你说对不对？”
谢宛博被盛凝霜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浑身一僵，胳膊像被烙铁烫了似的，想抽回又不敢。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瞟了眼被挤到一旁的李秀兰，对方刚收起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肩头微微耸动，那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看得他心头发紧。
“你、你别胡闹。”
谢宛博的声音干巴巴的，手不自觉地想去扶李秀兰，却被盛凝霜死死拽住胳膊往回带。
“我哪胡闹了？”
盛凝霜仰起脸，笑得眼尾都弯了，锁骨处的雪花胎记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嫂子是大哥的遗孀，咱们做小叔子小婶子的，不敬着她敬谁？回头我把妈那对玉镯子找出来给嫂子戴上，再把我陪嫁的云锦那一匹来给嫂子做身新衣裳——嫂子长得这么俊，就该穿好料子才是。”
这话像根软刺，扎得李秀兰心口发疼。
现在这世道，她哪敢戴玉镯子穿云锦？
要不是顾虑这些，谢宛博从盛凝霜的嫁妆里拿给她的上好料子、和大把大把金银首饰她早就穿戴了！
今天她这身布拉吉就已经很张扬了，要不是为了把盛凝霜不下去，她也不会穿的。
盛凝霜的嫁妆富得流油，她只是从谢宛博那里分了点，就够她在镇上买下两个位置极好的铺子，并和小军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上次谢宛博送给她的那支金步摇，她藏在炕洞的小箱子里，夜里摸出来看时，那镂空的凤凰嘴里衔着的小红珠，在油灯下亮得晃眼。
盛凝霜说的云锦张华丽给了她一箱子。
她晚上摸过，滑得像春水。
要是盛凝霜的嫁妆都是她的就好了……
她猛地回神，看见盛凝霜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那眼神像看透了她心底的龌龊。
李秀兰慌忙低下头：
“弟妹快别说了……这些东西要是被外人听见，还以为我贪图弟妹你的嫁妆。”
“哦？”
盛凝霜像是才反应过来，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清亮得能传到站台另一边，
“可是，当年我说要把这些东西都捐出去的时候，婆婆说，是你和宛博要留下来的。”
这话让李秀兰脸色惨白。
她最忌讳别人提这个，更怕有人把她和盛凝霜那堆“遗物”扯上关系。
她可不是张华丽，一个蠢笨如猪的村妇。
什么东西都敢藏。
李秀兰深吸一口气。
张华丽那个蠢货懂什么？
只知道金子沉、料子滑，就敢把盛家的翡翠摆件摆在五斗柜上，还用云锦被面来盖箱子。
“你、你胡说！”
李秀兰的声音发飘，捏着布帕子的指节泛白，她心里暗骂盛凝霜是个蠢猪。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明明是妈舍不得那些老物件，我不过是顺着妈的意思说了两句，哪成想妈是这么跟你说的，搞得我像贪你嫁妆一样……”
谢宛博脸色也不好，他最近听到了一些风声。
也就只有盛凝霜这个无知妇人还敢在大街上说这些东西，这样一对比，嫂子果然更加明事理！
他得赶快把盛凝霜和她妹妹弄去下乡改造，自己一家根正苗红，应该不会被她牵扯。
谢宛博冷眼看着盛凝霜，眼睛里仿佛淬了毒：
“你可不要胡乱攀咬人！”
“哦？是我记错了？”
盛凝霜歪着头笑，
“可我怎么听妈说，我们进城之后，嫂子回到老家摸着我箱子里的狐皮大衣说‘留着给小军做件小坎肩多好’，还说‘这翡翠簪子能给她扎头发就好了’，所以妈又从我这里搬走了不少，说要给嫂子呢！”
“不记得了吗？宛博，当初妈跟我要的时候你也在场啊。”
谢宛博的后背“唰”地沁出层冷汗。
他当然记得，不过，他可是机械厂的干事，怎么会贪图这些东西！
盛凝霜这个蠢货，她要是继续留在城里，早晚要把全家拖下水！
“凝霜！”
谢宛博厉声打断她，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过去的事提它干啥？快回家！”
“回家？”
盛凝霜甩开他的手，忽然提高声音，引得周围人都转过头，
“哪些东西藏在家里，早晚是个祸害！我都说捐了好！”
这话像炸雷似的在人群里响开。
有个戴红袖章的年轻人已经朝这边张望，眼神里带着警惕，最近正准备抓典型。
李秀兰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慌忙去拽盛凝霜的胳膊：
“弟妹！你疯了！这话能随便说吗？”
“我没疯啊。”
盛凝霜笑得越发无辜，
“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找街道主任说清楚？就说这些东西都是你和妈要留的，我从头到尾都想捐——这样是不是就不连累宛博了？”
“宛博你可要升职了，可不能留下什么把柄啊！”
她故意把“你和妈”三个字咬得重重的，眼尾扫过谢宛博惨白的脸。
李秀兰这才反应过来，盛凝霜哪是要逼她戴玉镯穿云锦？
她是想把帽子扣在她和张华丽头上扣，把自己摘得干净！
“弟妹，你为了逼走我们也用不着这样吧！”
李秀兰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就算了，可你这是要害死妈啊！”
张华丽怒不可遏：
“凝霜，我看你是皮痒了，不就是让你卖肉吗，要得了几个钱，几张票？我给你就是了！”
盛凝霜有钱不拿是白痴，她麻利的接过张华丽掏出来的钱和肉票。
看似装进了口袋里，实际放进了空间里。
然后对那个张望的红袖章扬了扬下巴，低声说道：
“妈，那些东西啊，该捐的捐，该烧的烧，绝对不能含糊！”
张华丽吓得魂都飞了：
“盛凝霜，你真是个祸害啊，娶了你，真是我谢家倒了八辈子血霉！”
谢宛博扶住张华丽，冷着脸对盛凝霜说道：
“凝霜！你别闹！那些东西早就处理了！”
“处理了？”
盛凝霜挑眉，声音里满是惊讶，
“可妈今天早上还喝咖啡呢，还有你看妈手上带着点金镯子，多大，多重啊！”
“你闭嘴！”
谢宛博彻底失态了，捂着她的嘴就往人群外拖。
李秀兰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看周围窃窃私语的人，她忽然抓起地上的布包，拉着谢军和念念就往相反的方向跑。
这些东西要是被搜走了就麻烦了。
看来她得回去一趟，把那些东西带来华城，重新找地方藏起来！
盛凝霜被谢宛博拽着跑，嘴角却悄悄勾起。
她扭头看去，李秀兰已经慌不择路，张华丽还在远处拎着个空布包傻站着，过了一会，她猛拍了一下大腿，然后匆匆忙忙的往老家赶。
很好，乱起来了，她才好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