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龟甲的提示,陈盛戈一路尾随着弟子们,来到了道剑宗大门。
几位仙门弟子走到那雕梁画栋的大门处,拿出了一块玉白身份牌,往石门凹陷处轻轻一按。
石门应声而开,前边的师弟立刻给两位师姐让了路,一并走进宗门。
在开门一刹,陈盛戈怀里的龟甲骤然发热,贴着小腹格外有存在感,应当是感受到了原为一体的存在。
还正是催动阵法打开内外通道的时候,另一枚龟甲应当就在道剑宗的地盘上无疑。
甲片的防御效能突出,说不定道剑宗也知道其卓越能力,放进护宗阵法进行利用。
陈盛戈找了棵树,在周围潜藏下来,预备着先仔细打探一番。
一门之隔,管理阵法的胡长老皱起眉头,“真是奇怪。”
道剑宗平日里为了节约灵石,只有一层基础的防御法阵在运转,以免心怀不轨之人混入宗门。
护宗大阵作为宗门防护的最后一张底牌,往往是在危急存亡之时才会启动。这么多年一直沉寂无事,方才却传来了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
怕不是手底下的愚钝弟子养护不当,出了差池吧?
胡长老不敢敷衍,将手底下的弟子们聚在一块儿,下令道:“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计,分队排查护宗大阵的情况。”
“再分十个人出来,同我去阵眼探看。”
弟子们不敢有一句怨言,低声应是,肩膀却耷拉下来了。
这种巨型法阵最难修缮,大大小小几百个重要点位散落在宗门内外,排查起来显然是一件苦差事。
胡长老冷了脸色,“别想着身后的人能保得住你们,若是有事,我们所有人都保不下命来。”
弟子们应下,按照分组挨个进行查看。
陈盛戈还在树上挂着,突然望见了一伙人从里出来,一面聊天一面绕着法阵走。
年轻些的弟子忍不住询问:“师兄,我心里害怕。不会是我们做那些事情出了问题吧?”
“我越想越是这个道理,法阵怎么能拿红漆补色呢?”
走在前边的师兄笑道:“那红漆上色最鲜亮嘛!”
“莫要担心,以前还有师姐用胭脂染色阵纹呢!”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是不知道这护宗大阵有多好养活。”
“这可不是我瞎说啊,是前面数十位师兄师姐积累总结下来的宝贵经验。”
“若是有什么差池,凑些灵石喂到阵眼就完事了。”
“放宽心啦,若真要有真本事,就不会只要一封推荐函就能进了,那老头子就是吓唬你不懂内情!”
弟子回想起轻而易举进来的过程,也就安心了,“说得对啊,毕竟胡长老是知道我连阵法也不会画的。”
师兄嗤笑一声,“你师兄我可是靠自己进来的。”
“全靠我审时度势,动用了多年积蓄买通长老,才能抢到这个肥差!”
“不过,我们还得预演一下,以免上面来人抽查。我且问你,来此后的贡献是什么?”
弟子自信道:“我生得清秀,能够让人一饱眼福,缓解同门的焦躁不安,促进阵法维修的有序进行。”
师兄恨铁不成钢道:“护宗大阵要好看有什么用处啊?”
“你的过人之处在哪里?”
弟子回忆一番,犹豫道:“我伤势过人算不算啊?”
“从小容貌出众,平日里就倾国倾城,未曾想连峰头拱门也为我倾倒,咔吧一声砸下来了,给我腿弄折了。”
“山门正是胡长老承建的,为了平息事端才许诺给我好位置。”
师兄摇摇头,“还不如说你舍己为人呢……”
几人吵吵嚷嚷,慢慢走远,陈盛戈尾随其后,在一处僻静树林中发觉了流转着微光的阵点。
两人随便验看一番,插科打诨一阵,有说有笑地走了。
龟甲一阵阵地发热,热量隔着布料传递到腹部,再这样贴身存放说不定会低温烫伤。
陈盛戈将东西拿出,龟甲自己挣开了手掌,径直飘向了阵点所在之处。
落下的瞬间法阵光芒大作,随即又陡然熄灭,像是过载之后报废的灯泡。
定睛一看,甲面上的划痕已经悉数消失,触感光滑细腻。来不及再仔细研究,陈盛戈带着龟甲迅速离开。
一片沉寂中,陈盛戈听到了那两个混子的尖叫。
“怎么我们的防御阵法不见了?”
“笨呐,它又没长脚,是给人破了!”
另一边,胡长老才同众人来到阵眼,让弟子们对着线条逐一排查,自己则是翻阅着前人留下的手稿。
“中心阵眼注入灵力多一点,分级阵点可以少一点,次级阵点还是得放一点儿,边缘阵眼只需要一点点。”
通篇都是这个字,他看得都快不认识点字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前辈,既然要用“点”做单位,能不能先统一一下度量衡啊?
“只需要向阵眼注入少许灵力,顷刻所有线条便会逐一亮起,稍加等待则全阵亮起,若久久无响应……”
胡长老看了半天,也没从里面发觉些确切有用的东西来,只觉得头越来越疼。
不过抱怨归抱怨,他心里也明白不精确的缘由。
每位符修身体素质、修补习惯、擅长阵法都大相径庭,在自己身上是如此景象,到别人手里可能就截然不同。就算是有心想要细化,也往往难以实现。
真是安逸了太久,如今术法断代,如何复现都是个问题。
弟子匆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报!防御法阵异常熄灭!”
胡长老吓得将手里的稿纸掉在地上,吩咐道:“快叫上所有阵修前来助力,先将护宗大阵开启保命!”
说着,胡长老运功发力,将精纯灵力注入护宗大阵,连带着弟子们所传功的灵气一并灌入。
经过几人的努力,阵眼迸发出刺眼光芒。道剑宗天空上浮现繁复法阵图案,将全宗遮盖得严严实实。
许久未曾动用过的护宗大阵一瞬开启,规模庞大威力吓人,也预兆着难缠对手。不知缘由的弟子惊讶得连连抬头,交头接耳,一时人心惶惶。
盛启怀发觉异动,立即召见赵长老,“如今是怎么回事?”
赵长老将来龙去脉说出来后,还道出了大阵的异常:“如今大阵灵力匮乏,合力向内运功也无法扭转局势。”
“弟子们至多再支撑一个时辰,还请宗主您想想办法。”
盛启怀点一点头,反问道:“可曾查明是何缘由?”
赵长老自己也觉得古怪,“按理说,我们宗门的护宗大阵本身就是嵌套了聚灵阵的,能够源源不断地吸收天地灵气以补益自身,不至于到此地步。”
“具体为何,恐怕还得仔细勘探调查才能得出结论。”
事关立宗之本,盛启怀并不拖泥带水,利落地将库房内的各色物资一并搬出,全投进徐徐运转着的护宗大阵上。
次日清晨,陈盛戈经过彻夜蹲守,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龟甲应当是从防御法阵中吸取了灵力,最后的划痕也消失不见,拿在手里像是一片暖玉。
但此举惊动了道剑宗的门人,如今时时刻刻有人把守,昼夜不停两班倒,再难找到机会进去取回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