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只报喜,不报忧的男人,就算受了伤也只会独自一个人受着,连抱怨都没有一句。
沈淮书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眉宇间化不开的疲惫,心脏收缩得发疼,难过问道:“什么时候才可以不用这样幸苦?”
感受到冰凉的指腹有了温度,林砚俯身抱着她,坚硬的外壳裂开了一道缝,压积了多日的疲乏得到机会释放。
他轻声叹着:“很快了。”
很快是有多快,其实他也不知道,甚至对即将要面对的敌人一无所知,但这条漆黑的路,他们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敢停。
五光十色的金鹤。
白炽灯光被关上,包厢里只留下了一盏暖黄壁灯。
慵懒靠着椅背的女人正吞云吐雾,烟雾缭绕之下是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她轻睨着跪在跟前的男人,微勾红唇,喜怒不形于色。
“杀了个警察,还是没能拿回东西。”她娇嗔皱了皱眉,用鞋尖挑起男人的下颚,叹息般问道:“我该夸你厉害,还是……”
梵蒂朝他凑近了些,话止于齿间。
森被迫抬起头看向她,近在咫尺的这双狐狸眼在灯光下媚得勾人魂魄,他不由自主陷了进去,失了神。
“我好看吗?”
随着话音落下,梵蒂漫不经心将烟头碾灭在男人掌背,她嘴角还浮着那抹笑意,眼神却冷到极致。
灼烧的疼痛让森逐渐恢复理智,然而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忍着。
梵蒂半眯着眸子,微笑着说出最绝情的话:“要是我再看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你就跟那两个废物一起消失好了。”
森如同丧家之犬,别无他选,仅有臣服于她脚下。
空气静到发闷,直到门被合上,站在窗边的那道身影才缓缓回头。
她面无表情看向梵蒂,唇瓣轻启:“他杀死了一个警察,其他的人便会像沾满粘液的蛆虫一样,无孔不入。”
“那又如何?”梵蒂不以为意,重新点燃了根香烟,笑得更加放肆:“区区一个不入眼的蝼蚁,碾死了便死了吧。”
“这里不是海洲岛,杀人偿命,万古不变。”
对方平静地提醒完,或是看不下她那疯癫的模样,也跟着离开了包厢。
午夜十二点,还是那家人气爆棚的烧烤摊,只不过这次少了一个人。
李景天将开好的啤酒推了过去,自顾自喝了一大口。
林砚坐在椅子上没动,静静看着他,也不阻拦。
“看着我做什么,明天好不容易轮到我们两个休假,不得放松放松?”
林砚轻笑声,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一饮而尽。
这个季节的温度,不管穿再多,寒风仍能往骨子里钻。
头顶树叶沙沙作响,身后是老板的吆喝,热闹的夜宵集市只有这一桌显得冷清。
李景天一言不发,一味往肚子里灌着酒。
酒过三巡,人自然也趴在了桌子上,好在他酒品还算不错,闷头就睡,带回去也容易多了。
林砚无奈唤来老板结账,手机还没有点到支付页面,一个陌生号码弹了出来。
他起初没有在意,直接挂断付了钱,然而对方锲而不舍又拨了过来。
树荫下的长椅上,一个男人戴着黑色口罩和一对年轻情侣并排坐着,他背对着烧烤摊,余光不断瞥向角落,直到电话被接通。
清冷的声线从听筒响起,椅子上已经不见了男人的身影。
那边久久都没有动静,林砚蹙起了眉,刚想挂断,一道机械般僵硬的声音传了来:“你妈在我手上,把在龙虎家找到的东西放在中央广场的雕像下,不要惊动其他警察,不然我就杀了她。”
林砚心下一沉,冷声开口:“让我听见我妈的声音。”
森动作粗暴扯下了塞在杨丽嘴里的帕子,将手机开了外放,递在她嘴边。
而她无声哭着,就是不肯配合,旁边站着的手下失去耐心,拳头狠狠砸在了她肚子上,一声沉闷的痛哼冲出喉咙。
森冷眼看着,并没有阻止。
几个小时前,杨丽刚从楼下和隔壁邻居散完步回来,她还没来得及歇口气,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电子表上显示着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她起初还以为是林砚回来了,步子刚停在防盗门前,凑近猫眼看见了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
杨丽忽然想起儿子的提醒,让她最近不要接触陌生人,况且他最近每天都在警局加班到三更半夜才回来,出门都会记得带钥匙,这敲门声实在来得诡异。
杨丽开门的动作没再继续,她心尖儿一颤,果断反锁了门,退回了客厅。
但还没走两步,一个面容阴森的男人从她卧室里走了出来,而他背后的那扇窗户正大大开着。
她刚想叫救命,下一秒就被人捂住了口鼻,这场入室绑架平静到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那边是杨丽忍不住的痛哭声,刺激到林砚攥着手机的指骨绷到泛白,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咬牙切齿放下狠话:“如果你再敢动我妈,你也别想拿到想要的东西!”
森不以为意,垂眼凝着手背上的烫伤,一字一句道:“别想耍花样,我的人一直都会盯着你。”
通话终止,林砚已经顾不得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人,他迈着大步回了警局。
中央广场离警局不过几百米远,对方把地址选在这儿,完全是一种挑衅。
技术科室的人已经下了班,办公室和走廊上的灯光都关上了,只有拐角处的监控器闪着鲜红的光。
今晚值班的高坚正一本正经写着工作汇报,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环绕四周,给他惊了一跳。
他瞥了眼来电显示,立马接通了电话,“林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妈被绑架了,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人就是森。”林砚步子越来越急,声音带着些喘:“我给你发一个号码,让丫丫追踪一下定位,你上报李局,立马部署抓捕行动。”
接到任务,高坚倏地站起了身,一刻也不敢耽误。
窗外密不透风的夜像一块又黑又厚的布料盖在了城市上空,寒风呼啸,冻得人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