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一指身后的黑衣壮汉,话里的火气几乎要溢出来,“直接闯进去找他!”
苏惊澜话音未落,身后黑衣壮汉便齐齐向前半步,气场瞬间铺开。衙役们握着水火棍的手不由得紧了紧,额头渗出冷汗。
王二急得团团转,正要再劝几句,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廊下传来:“苏公子好大的火气,竟要拆了我的县衙不成?”
众人循声望去,沈青梧身着藏青官袍,缓步从影壁后走出。鸿影紧随其后,目光锐利地扫过黑衣壮汉,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佩剑上。
苏惊澜看到她出来,立刻几步上前,大声质问道:“沈志远,你可算出来了!我问你,山阳县里有人残害幼童,草芥人命,你到底管不管?”
沈青梧挑了挑眉:“苏大少爷何时也关心起山阳县的民生案了?”
“谁关心民生了!”苏惊澜别过脸,小声嘟囔道,“我只是……看不惯他干的那些龌龊事。”
他顿了顿,转头直视沈青梧,语气郑重,“我知道他手里还有一批孩子,下个月就要送进京中,沈志远,你身为山阳县父母官,不能置身事外。”
沈青梧有些惊讶的看向眼前的少年。
她本以为苏惊澜说要救出那些孩子只是少年人的热血上涌,所以还特意安排鸿影过去加一把火,没想到这位被宠坏的还长了一点脑子,竟然去提前调查了对方的底细。
沈青梧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一些,她侧身让开道路:“苏公子跟我来书房说吧。”
进了书房,鸿影迅速关上门,守在门口警惕着动静。
苏惊澜则是迫不及待地掏出一张纸条拍在桌案上:“沈志远,这是我查到的柳府布防图,明日,我打算直接进去救人。”
沈青梧拿起纸条扫了一眼,眸底闪过一丝赞许,这布防图标注得极为详细,连暗哨位置都一清二楚,不愧是苏家人,关键时刻都不掉链子。
她抬眸看向苏惊澜,语气平静的反问道:“你可知柳文轩背后有京中重臣撑腰?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我当然知道!”苏惊澜面色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可你知道他让那些孩子做什么吗?!”
沈青梧眸色微沉,明知故问:“做什么?”
“他,他让那些孩子……”
苏惊澜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他握紧拳头,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总之,柳文轩那老东西禽兽不如!我明日就要去柳府把那些孩子都带出来,多待一日,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沈青梧眉梢轻挑,刚想再说些什么,苏惊澜像是担心她拒绝,连忙打断她的话:“总之,这件事你不能袖手旁观,否则我一定告诉我叔父!让你这辈子都晋升无望!”
气势汹汹的撂下狠话之后,少年反而有些心慌的别过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在京都的时候就久闻沈志远的盛名,睚眦必报,狡诈阴险,冷血无情……
如果放在以前,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跟这样的人正面硬刚的,毕竟上次他只是随口说了几句沈青梧的坏话,就被堂姐教训了一顿,害得他被祖父禁足了整整一个月。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他即使再怵,也不能后退半步!
想到这,苏惊澜内心又升起来一股勇气来,他重新转过头,一双明亮的眸子恶狠狠的瞪着沈青梧,强撑着气势。
沈青梧看得好笑,她当然早就看出了苏惊澜“恶人”面具后的色茬内厉,于是当即板起脸,冷冷瞥了他一眼:“苏公子这是在威胁本官吗?”
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渗人的笑意,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可惜,本官最不喜欢被人威胁。”
苏惊澜面色一白,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刚刚硬撑起来的气势瞬间像被戳破了的气球,飞速瘪了下去。
他咽了咽唾沫,声音也弱了下来,“你,你不去也可以……但是你绝对不能偏袒那个柳文轩!”
噗嗤!
沈青梧还是没忍住,低笑出声。
这位小少爷如果去做生意,怕是要亏得底朝天。别人还未还价呢,他先自己层层让步。
从最初要求她彻查柳文轩,到后来要她带人同去救人,不过短短几分钟,竟然已经退到了“审案时不偏袒柳文轩”的底线,实在是有趣……
“你笑什么?”苏惊澜满眼愕然的看向她,像是被冒犯的炸毛小兽。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难道你已经收了柳文轩的贿赂?!你根本就和那个姓柳的是一丘之貉!”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从窗缝钻进来,卷起案上几张纸页。
苏惊澜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书房里竟只有他和沈青梧两人。
门扉紧闭,门外是沈青梧的侍卫鸿影,他带来的手下则被拦在仪门之外,远水救不了近火……
少年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盯着沈青梧。
见苏惊澜吓成这样,沈青梧终于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往前走了两步解释道,“苏公子,其实……”
“你站住!”
苏惊澜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连退两步,后背几乎贴住了墙壁,满眼戒备地吼出声,“沈志远!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母亲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沈青梧嘴角一抽。
完了,演戏演过头了~真把这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给吓着了。
她无奈地摊开双手,缓缓往后退了一小步,语气放软了些:“苏公子莫怕,我与柳文轩无任何勾结,更不会徇私偏袒于他。”
苏惊澜将信将疑的盯着她:“真的?那你方才为何不肯答应跟我去柳府救人?”
“千真万确。”沈青梧放缓语速,耐心解释道,“我们目前并无确凿证据,即便以官府名义,也无法强行搜查柳府,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但救人之事,我从未搁置。三日后便是柳文轩的五十寿辰,他定会大摆宴席,宴请全城权贵。届时府中人多眼杂,防范看似严密,实则处处是漏洞,正是救人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