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溪没有把话说的很难听。
她甚至可以说是用了最温柔的一刀告诉封呈衍她要清晰的跟他划清界限。
“我们已经离婚快一年了,可好像还从没认真的对彼此说一声分手快乐,不管怎么样,未来,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她唇角微微上扬,让自己摆出释然的模样。
可话说出口时,脑袋还是忍不住嗡嗡作响了起来。
里面有混乱的声音在说着话。
是药性又发作了……
没有解药,也没办法继续吃药来治标不治本的让她临时冷静。
只能靠自己。
这么长时间熬下来,她居然能把煎熬当成了习惯。
她说,“未来,希望你能幸福。”
“提离婚是我没考虑好,我当时以为……”封呈衍顿了顿,又没继续说下去。
他握着轮椅扶手的双手攥紧,“你就没有想过,其实还有更好的方式对三个孩子都好。”
“我们回不去了。”
她轻轻摇头,声音平和,“人生没有暂停重来,发生过的事情,便永远回不去了。”
可封呈衍还是一眼意识到了他的压抑,“头疼?”
他抬起手,宽厚的掌心按在她的太阳穴,“好受一点没有?”
以前是他没想到,自从他知道了,便不会再忽略这些。
他的掌心温热,紧贴着她的太阳穴轻轻按压。
动作很轻,怕伤到她。
可掌心却很热。
那股温柔的热度能穿透肌肤传递的更深,陆宁溪唇瓣动了动,“没事,已经习惯了。”
封呈衍说,“我送你回病房,等你身体好点我们再聊。”
可陆宁溪却说,“可我们已经聊完了不是么。”
没有以后了。
小肉团子的出生会给她的生命带来光明和希望,却无法改变她的生活。
“没有聊完。”他说,“上次只领了离婚证,还有更多的东西你没有拿走。”
她说,“让路嫂帮我送回家就可以。”
他望着她的眼,眼神坚定,“不可以。”
“我让陆家安排人去搬。”
“陆家人搬不走,除了那些东西,还有离婚应该分得的夫妻共同财产,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东西没有结算清楚。”
“不需要的。”陆宁溪不需要他的财产。
“你不需要是你的事,我给不给,那是我的事。”
他执拗又别扭的说着,掌心仍旧温暖的包裹着她的太阳穴。
把她送回病房后,就再也没有了继续赖着不走的借口。
封呈衍叫了那个阮灵的护士过来陪着,便走出了病房。
陆宁溪坐在床边,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沉默了很久。
阮灵是个可爱开朗的小姑娘,过来看见封呈衍不见了,便主动说,“衍少真的很好,您都不知道,您怀孕这段时间,虽然你们冷战,可他还是经常过来看您。”
“只因为您情况不稳定,不能情绪激动,他每次只是外面看看而已。仅有的几次进来,也是陆夫人让他等你睡着了,他才进来的。”
“但凡不是太在意了,谁又能做到呢?”
“您跟衍少聊开了吗,不生气了吧?”
陆宁溪轻轻摇头,“我不生气的。”
她从来都没生过他的气。
只是……
算了,不能想。
但凡一想那些,她的脑袋就不受控制。
……
陆宁溪身体养护的很好。
小肉团子也在一天天变得健康。
二十天,小肉团子果然褪.去了满脸的皱巴,变得好看了很多。
陆宁溪把孩子留在身边照顾,经常恍惚的神经也因为孩子稍微稳定了些许。
所有来看望她们的人,都被小肉团子好看的小脸吸引,所有的形容词都是夸赞。
可是,陆宁溪却觉得小肉团子眉眼长开的模样,居然不怎么像封呈衍,也不太像她。
这个孩子……莫名有些像景湛。
特别是小肉团子看她的眼神清透温柔,小小的手指一下一下戳着她的脸,朝她笑的样子。
她居然能从一个没长开的小肉团子脸上,都能看出景湛的重影。
是因为这段时间幻觉太多,想了太多遍景湛么。
所以,她连看这个孩子,都觉得跟他有些像。
陆宁溪自嘲的笑了,“你真是疯了陆宁溪。”这样的你,真的只适合一个人呆着。
小肉团子很好养活,除了感觉到了不舒服几乎不会哭闹。
陆宁溪照顾他也很省心。
她把小家伙抱在怀里,低头碰了碰的额头,他就跟着咧嘴笑。
小小的肉团子啊,连牙齿都没有,软软的一小团,笑容治愈的让她想哭。
她抱紧了小肉团子,“谢谢你这么坚强的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如果你中途放弃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在说,我养你很辛苦,为了你在拼。宝宝……其实,你也一直在给我力量。”
如果不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对抗脑子里那些混乱的情绪和因为注射药物带来的不适反应。
“宝宝,你是妈妈的救赎啊……”
小肉团子听不懂,却知道眼神清澈的看她。
她眼神温柔,唇角带着笑意。
即便身体再难过,也都有了隐忍的动力。
第二十五天。
陆宁溪终于可以抱着自己的小肉团子出院回家。
可医生却说了,等她刀口完全恢复,因为生孩子亏损下的身体彻恢复之后,再根据她的情况,探讨她身体里面毒素的抑制戒断方案。
也就是说,陆宁溪还得继续熬着日子。
陆琴心疼的背地里掉眼泪,却又无可奈何。
陆父有些犹豫,“宁溪身体这样子,满月宴,还办不办?”
陆琴说,“当然要办,以前软软跟存希没有的东西,小肉团子不能再没有了。”
陆父点头,“那我去安排请柬,让人尽快送出。”
“不用大操大办,宁溪经不起吵闹,只请一些关系亲近的就好。”陆琴摸了摸自己被烧毁的半张脸,说道,“你好好照顾女儿跟小肉团子,那天,我就不出席了。”
陆父毫不介意她脸上的损伤,“脸可以再做修复,也可以找特效化妆师遮。阿琴,你的脸从来都不难看。”
陆振国伸手抚上她的脸,“即便你不想以妻子的身份站在我身边,至少也得以女儿母亲的身份出现,对不对?”
陆琴难得没拒绝他的触碰。
她默认了下来。
她想,她已经很老了,过去的事,她再也计较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