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呈衍的声音很大，陆宁溪却没有半点反应。
她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奶猫，用蜷缩的姿态保护着自己。
“起来吃东西。”
封呈衍走到床边，掀开了被子，“听见没有，别跟我装死，我不吃这套。”
被子被揭开，冷意席卷全身，陆宁溪终于意识到了有人来了。
她茫然的睁开眼睛，看向封呈衍。
他脸色很难看，嘴巴一直在动，可她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脑袋嗡嗡作响，她想揉一揉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些。
手指刚触碰到额头，封呈衍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抓的她疼的不行。
陆宁溪没力气挣脱，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朝他说，“你大点声行不行……”
一瞬间，封呈衍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
他死死盯着她的脸，“你是在挑衅我，还是在装傻？”
她眼皮越来越重，连呼吸都变得不均匀，“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没力气，听不清，你能不能大点声……”
看陆宁溪脸色发白，整个人都恹恹的，封呈衍直接把她从床上抱起。
随便拿毛毯给她裹了个严实就往外走。
她没力气，难得听话的窝在他怀里，甚至还乖巧的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封呈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脚下的步伐加快。
还没到私人医院，陆宁溪已经躺在他膝盖上闭上了眼睛。
封呈衍踩下了油门，闷声道：“你就作吧。”
……
病房里。
陆宁溪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没有一点血色的脸颊似乎能跟纯白的被单融为一体。
护士给她静脉注射了葡萄糖。
她没一会就醒了。
陆宁溪眼皮动了动，虚弱的睫毛轻颤的样子无比动人。
哪怕护士是个女孩子，也难免感叹，怪不得她能跟封家两位少爷纠缠不清。
光凭这张脸，这世界上就挑不出几个能跟她比的来。
封呈衍站在床边看着她，“路嫂给你煮了海鲜粥在边上，起来自己吃。”
看她一动没动，他脸色冷凝到了极点，“行，不吃就自己拔掉输液针管，我绝对不会管你第二次。”
陆宁溪依旧没回答。
她盯着他的嘴唇看，柳眉轻蹙。
封呈衍问：“看什么？看我的耐心还剩几分是吗？”
她眉头蹙的更紧，双眸脆弱又茫然。
许久，才缓缓开口，“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封呈衍脸色一瞬间就变了，
“医生！”
整个私人医院因为封呈衍的一句话变得翻天覆地。
小护士几乎哆嗦的站不稳。
还是主任胆大些，硬着头皮给陆宁溪全身检查了之后给他汇报，“可能是陆小姐减肥过度，导致了缺铁性贫血，才引发的间歇性耳聋。”
“不过您放心，养一阵子就好了！很快就会恢复！”
封呈衍脸色依旧没有缓和。
这一圈折腾下来，陆宁溪也猜到自己听不见了。
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显脆弱，明亮的双眸中满是茫然无措。
“我听不见了……”她低声说着。
听不到她任何回应，她的世界是无声的。
封呈衍是听得见的。
视线落在陆宁溪身上的时候，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软了下来。
封呈衍沉声问道，“一阵？几天？”
“等胎儿稳住，在出院之前，陆小姐的听力一定可以恢复。”
“胎儿？”封呈衍猛地转过头去。
主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硬着头皮说，“还没来得及跟您说，陆小姐怀孕了。”
封呈衍亲手抱来的女人，孩子肯定是他的。
这陆宁溪跟封家两位少爷的故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这私人医院大多时候是为了封家服务，多少都是听说了一些的。
这位给封家大少爷生过一对双胞胎的女人又怀孕了。
还是衍少的。
谁能猜得透衍少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胎儿已经三十五天了，因为陆小姐太过虚弱，所以有轻微的自然流产现象。”
但凡有的选，主任也不想对封呈衍说这些，“如果要这个孩子，最近就得仔细调养了。如果不好，最好也是得身体养好之后再引产会好一些。”
封呈衍沉寂了许久，才重复了一遍，“陆宁溪怀孕了。”
主任不懂他的心思，连这个孩子要不要都不敢问，只敢连连点头告诉他真的怀了。
封呈衍转过头来，看向陆宁溪。
在没有听觉的世界里，视觉会变得更加清晰。
封呈衍复杂的眼神她立刻便察觉到了，眼中的无措更多了几分。
明知听不到，却还是开了口，“我怎么了吗？”
“你怀孕了。”明知道她听不到，他也回答了。
“我？怀了？”她眉头紧蹙。
“想要吗？”他问她，“这个孩子，你想要吗？”
陆宁溪听不见，也猜不出。
她主动摊开掌心，拿指尖在掌心画了画，“写，可以吗？”
封呈衍沉着没动。
陆宁溪迫切着急把手伸了出去，交到他手里。
“写……好吗？”
封呈衍握住她白皙的手，但没再有任何动作。
反而冷静的继续在跟她对话，“你怀孕了，是我们的孩子，你想留下他吗？”
“什么？”
“是我们的孩子。”他说，“现在还是个坯胎，刚三十五天。要不要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个决定，交给你来做。”
他郑重的说了那么多，她一个字也没有看明白。
被这个世界剥离的感觉让她更加不安慌乱，“封呈衍，写在我掌心好吗？或者，拿手机打字都可以……封呈衍，你别说了，我听不见。”
“你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封呈衍依旧在对着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她说话，“要留下吗？”
陆宁溪死死盯着他的薄唇，几乎拼尽全力才勉强捕捉到了两个字，“留下？”
他沉着的双眸中终于掀起风暴，许久才终于平息。
“是你自己选的。”
封呈衍终于在她掌心，轻轻写下了两个字。
留下。
终于跟这个世界交流上了，陆宁溪紧绷的声音缓缓放松了一些，“留下？”
可到底是什么留下？
陆宁溪不知道自己怀孕，更不知道这一刻简单的两个字代表的是一条生命。
什么都听不见，陆宁溪的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
封呈衍看她这副模样，忽然低低的笑了。
见状，主任额头的冷汗流的更快。
衍少留下这一胎的原因实在太过草率，也不知道是否会后悔。
有孕这件事瞒不住，这是私人医院，封老爷子很快就会知道。
封老爷子最重脸面。
主任跟了封老爷子不少年，不需要过脑子都知道，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同一个女人给他两个儿子都生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