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月旬,你听,这是什么声音?是金子啊,你最爱的金子。”
她最爱的金子?
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嘴里……
而她也清晰地瞧见一只枯瘦的手在她脑袋里搅弄。
就是这一瞬间,张月旬彻底恢复了掌控身体的能力,倏地一下睁开了双眼。
“我……”
她刚要说话,察觉到嘴里喊的是什么玩意儿之后,双目亮晶晶的,赶忙吐在手掌心观摩。
“是金条,哈哈哈哈是金条!”
张月旬宝贝似的亲了一口,放在自己胸口的衣裳上擦去她的口水,正要放回包里,她才反应过来她是躺在床上,而她的背包……
“我背包呢?”
李简放抬手拍了拍张月旬的脸,“可算是醒了你,吓死我们了。”
语气半带关切半带担忧,她摸了摸张月旬的脉搏,确认没事之后才松了口气。
张月旬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放眼四周,见是个眼生的地方,楚侑天和陈英莲都围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她更觉得莫名其妙了,“我怎么了?你们又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
“瞧你问的,我要记得我还问你们干嘛?”
李简放叹了口气,“你在城门口突然昏过去,什么法子都用上了但你就是醒不过来……”
“不不不,你先等等阿放,什么法子都用上了?你该不会悄悄把小金库给花了吧?”
“你先别惦记你钱,先听我说完。”
“我辛辛苦苦赚的钱,我能不惦记吗?我要是跟那些贪官污吏一样搞来钱,那我肯定是不心疼的。”
李简放妥协了,“你的钱好好待着呢,我们都没动,你现在还白得了一块金条。”
“嗯,”张月旬闭眼一副享受表情,“这话我爱听,你接着说。”
“你昏迷了半个多月,除了昏睡不醒,倒也正常,但今天你突然双眼泛白,浑身抽搐,嘴里念叨着怪腔怪调的话,我们都快被你吓死了。”
“是啊姐姐,”陈英莲补充说,“还是这位叔叔,拿出金条塞进你嘴里,李姐姐又接着喊了你几句话你才醒的。”
张月旬看着楚侑天,默默地把金子放进怀里,然后才说:“进了我的嘴巴,那可就是我的东西了哈哈哈哈。”
楚侑天无奈一笑,“一块金条罢了。”
“财主大老爷大气,”张月旬朝他拱了拱手,“你要不提点要求,不然这救我狗命的金条我拿着有点不安心啊。”
“那金条还我。”
张月旬把金条搂得紧紧的,“你做梦。”
“我没做梦,是你做了噩梦吧?”
“是噩梦吗?”
张月旬觉得那梦实在太真实了,歪头半晌才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和我娘在去找我爹的路上,被妖怪袭击了,然后我摔下……唉不对,没有这个事,这是我做的梦。我小时候和我娘去找我爹路上,我娘是说要方便,让我在最显眼的树下等她,她去了很久……之后就是……我娘死了。”
“就,就死了?”陈英莲讶异。
张月旬摇头道:“不是,后面事情我……我记不清了,哎不对,我娘没死,我和她一块到了姑臧,在这儿和我爹碰上面,但我好像干嘛来着,是离家出走还是怎么着了,我爹娘找了我很多年,然后就是,就是什么来着?”
“你和我说过,你娘久去不归是因为被毒蛇咬伤了,好在你及时出现,救了她一命,之后你们途径姑臧,本想在这儿歇歇脚,没想到遇上了饥荒,你娘为了能让你活下去,把吃的都给了你,自己活活饿死。”
李简放一边说一边观察张月旬的反应,见她皱着眉满脸的困惑,她继续往下说:“你娘没了之后你流落街头,被赶出城外自生自灭,你一路往东走,讨到了饭才没饿死,在上京那儿碰见了我和你师父张灵儿。”
张月旬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冷气,“是这样的吗?”
“那我问你,你可还记得你拜师那日说的什么话?张家传人的职责又是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张月旬浑浊的眼球倏地清亮起来,“我说,‘只要不挨饿受冻,只要不出卖灵魂和肉体,我愿意做任何事,哪怕是死’,张家传人,一生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匡扶正义。”
“想起来了就好,你自己多熟读几遍,刻在你脑海里。”李简放抓起陈英莲的手拉她过去,“你看着你月旬姐姐,我和你叔叔去灶房给她做点吃的。”
“哎,你先等一下,她人呢?”
“陈娘子啊,她在柴房里待着呢,见你昏迷不醒,她把一切过错都揽在她身上,刻了一尊木佛像,日夜不分地在给你祈祷呢。你要见她?”
“嗯。”
“我去叫她过来。”
李简放给了楚侑天一个眼神,二人先后往外走。
“月旬情况不容乐观,她记忆开始混乱了。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要再来几次,你身上的金子够用吗?”
楚侑天微微颔首,目光望了一眼张月旬待的房间,担忧道:“就怕金子对她不再有用。”
“我呸!你个乌鸦嘴!”
李简放骂完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吐出,“云平的诡妖拿钱财和男人的庇护诱惑她,高阳的诡妖用是用道义来说服她,她都一眼识破了它们的诡计。而平江的诡妖吸取了前边诡妖的教训,这一次选择用月旬的创伤来对付她。我们绝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不巧,”李简放说,“我也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说着话,往灶房走,动手洗米熬米糠,还指使楚侑天,“烧火。”
楚侑天半蹲下烧火,“你的主意?”
“你先说。”
“解铃还须系铃人,杀了她们。”
李简放听到他的前半句点头赞同,但听到后半句她发出了一声质疑,“杀了谁?”
“双陈。”
“你可真够直接啊,这法子可行?”
“试试看。”
李简放往锅里加水的手顿了一下,“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目前情况不明,她们是敌是友,有待商榷,万万不可草草了事,取他们性命。”
“那你的法子?”
“你说的对,解铃还须系铃人,月旬她的创伤,她必须得自己走出来,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陪着她。”
“如此……而已?”
“你不相信她?”
“她既然是西南红伞张家第三十九代传人,必然是我有无法小瞧的本事,一路走来,她也确实让我大开眼界,我当然相信她。不过……”
楚侑天丢了一根柴进火堆里,接着捡起一根木棍拨弄火堆。
“她的伤痛都结疤了,何必再揭开?难道揭开,她的伤痛就能彻底愈合?”
李简放用勺子搅拌米糠,陷入了沉默。
楚侑天没有进行追问,安安静静地添他的柴火。
火堆烧得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映在他们二人的脸上,气氛显得更加沉闷了。
“你说的对,但我也不赞同你的办法。”李简放说。
楚侑天说:“我也是。所以,既然这是她的事情,那就交由她来决定吧。”
“那就这样吧。”
李简放盛好米糠汤,“我端去给月旬,你去柴房喊陈寡妇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