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被各种流程裹挟着，林嘉一直靠着一股新鲜劲儿支撑着自己。
可事实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反而让她没有太多实感。
她真的结婚了？
真的成为沈家人了？
这些问题在心底悄然浮现，却来不及深思。
等回到新房，洗了脸，坐在梳妆镜前慢慢梳头时，才终于安静下来。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
脸上有些倦意，可整个人却透着喜气。
宾客的笑语仿佛还在耳畔盘旋。
还有人们争相祝福的场面，一幕幕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
她轻轻眨了眨眼，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她握着梳子的手顿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梳背。
从前在娘家，她一个人睡一张小床。
而今，身边多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一个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微颤。
沈庭樾也有点不自在。
让林嘉没想到的是，沈庭樾什么也没说。
他直接走到床边，打开衣柜，抱出一床薄被。
随后绕到床另一边，把新被子摊开，整整齐齐铺好。
做完这些，他才看向林嘉，语气平稳。
“你平时睡觉习惯盖哪种？分开盖行吗？还是……”
说完半句，他自己也停住了。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的那床红被上，低声问。
“要不要换回一床？”
林嘉一听就懂了。
“就这样吧！这样挺好。”
她连忙放下梳子，转过身，带着真诚的笑意。
“军被挺厚实的，我也习惯盖厚一点的，正好。”
说完还点了点头。
她不想靠那么近，尴尬死了。
沈庭樾微微点了点头，像是也松了口气。
“行。”
然后他脱下外衣，搭在椅背上，走到自己那边。
“不早了，睡吧。”
他一只手轻轻放在身侧，眼睛望着天花板，却没有立即闭上。
“嗯。”
林嘉应了一声，吹灭了煤油灯，摸黑躺上床，迅速钻进被窝里。
被子裹住身体，带来熟悉的温暖，但她的心跳仍未平复。
这张新床特别宽，两人各睡一边。
中间空的位置，再躺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可偏偏那种彼此存在的感觉如此清晰。
仿佛只要稍稍挪动一下，就能触碰到对方的温度。
林嘉闭着眼，不敢乱动，也不敢睁眼看过去。
她知道，从今晚开始，这个人就是她的丈夫了。
另一边的沈庭樾也没睡着。
他习惯了部队的板床和固定作息。
现在躺着软被子，反倒像失去了支点。
更何况，旁边还多了个带着暖意的人。
同床睡觉，哪怕中间隔着床被子，哪怕两人之间还留着刻意拉开的距离，对他来说也得慢慢适应。
这一夜，两个人都在寂静里清楚地感知着对方。
谁都没能合眼。
而与此同时，主屋里。
刘芮英收拾完最后一点东西。
然后直起身子，捶了捶发酸的腰，缓缓走进房间。
沈兴文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旧书。
“累坏了吧？”
他抬头问，声音温和。
“是有点累，可心里欢喜。”
刘芮英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毛巾擦着手。
“总算把这件大事办妥了。”
“两个孩子能走到一起，不容易啊。”
接着叹了口气，眉心微拢。
“就是……想到小林的家庭成分，我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你说，会影响你和庭樾吗？上面要是查起来，会不会……”
沈兴文沉默了一会儿。
手指轻轻敲了敲床沿，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没用。”
他缓缓开口。
“再说了，也有松动的趋势，只要人稳得住，做事不出格，就不必过分担忧。”
“我看姑娘今天说话做事都挺得体，大大方方的，不像会惹麻烦的。”
“眼神干净，回答问题也不躲闪，一看就是心思正的人。”
“庭樾既然选了她，我们做长辈的，只能支持，不能拦着。”
刘芮英在床旁边坐下。
“你别说，最近处下来，姑娘是真的好。”
她语气渐渐柔和。
“一大早起来就帮忙打扫院子，端茶倒水从不用人吩咐。”
“吃饭时知道先给老人夹菜，话不多，但每句都说在点上。”
“脾气也好，我有时候啰嗦两句，她也不恼，反而笑着应承。”
“懂规矩，知道分寸，一点都不斤斤计较。”
“换了别人，刚进门就想争高低，她倒好，处处退让，反倒让我们更心疼。”
“这样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
沈兴文看了看妻子，表情有些意外。
“看来俩人是真的处出感情来了？我还以为刚开始只是凑合着过日子呢。”
“哪有你说得那么玄乎！”
刘芮英立刻瞪了他一眼，嘴角却还挂着笑。
“都已经结婚了，日子总得过下去啊，难道还能离了不成？我又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
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些。
“我总不能当个坏婆婆，整天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吧？那样不是让儿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还让人家外人看了笑话？”
“他们的小日子要自己过，咱们做父母的，能帮一把是一把，可也得懂得分寸。”
“该帮的时候伸手，该退的时候也得懂得退出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管头管脚。”
“对对对，我老婆最有分寸了。”
沈兴文笑着点头，语气里满是敬佩。
刘芮英白了他一眼，脸上却掩饰不住笑意。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一正，转头问道。
“小林娘家人那边，咱们是不是该抽个时间，跟亲家见上一面？”
她皱了皱眉，语气认真起来。
“人家闺女大老远从南边嫁过来，人生地不熟的，不容易。两家长辈连面都没有见，这说出去也不合适。以后逢年过节的，怎么走动？孩子们心里也别扭。”
沈兴文听了，放下手中的书，认真想了想。
“确实该见见。”
他点点头，语气赞同。
“毕竟是结亲，不是随便凑一对就行。等庭樾假期结束之前，看看能不能再安排一下。”
第二天，林嘉睁开眼，晨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
她意识慢慢清醒，转头看向身旁。
身边已经没人了。
看着那叠好的被子，她心头微微一暖，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