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根悄悄泛起热意，他连忙移开视线，喉结滚动着转移话题：“他动了。”
罗盘上的热源光点果然开始移动，朝着城郊的方向缓缓飘去。
叶青妍立刻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眼底的戏谑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与锐利。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身形如鬼魅般从屋顶滑下，脚尖点过矮墙，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钱丰果然没回自己的侍郎府，也没敢去端王府露脸。
他换了一身灰扑扑的夜行衣，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驾着一辆看不出成色的朴素马车，一路绕着偏僻的小巷走，时不时掀开车帘往后张望，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活像个偷了东西的贼。
马车最终停在了城郊的荒地上，前方矗立着一座破败的前朝祭天神庙。
庙门早已腐朽不堪，只剩下半截门框歪斜地立着，上面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
断壁残垣在惨白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墙角的野草长得比人还高，风吹过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乌鸦“呱呱”的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听得人头皮发麻。
叶青妍和陈淮安躲在远处的树丛里，枝叶挡住了他们的身形。
看着钱丰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哆哆嗦嗦地走进神庙，叶青妍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小声吐槽：“妈耶，大半夜跑这种地方来，这是搞什么谍战大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盗墓呢。”
陈淮安却没接话，他的脸色异常凝重，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几分。
叶青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刚想问“怎么了”，一股寒意突然顺着脊椎爬了上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不是夜晚郊外的寒凉，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寒，像是寒冬腊月里掉进了冰窟窿，连血液都要冻住了。
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邪恶东西，正从神庙深处一点点渗透出来，带着死寂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压抑，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这里……有股气息。”
陈淮安的声音低沉得像闷雷，眼神死死盯着神庙深处，“一股很冷的气息。”
叶青妍攥紧了拳头。
她征战边关多年，见过尸山血海，也面对过千军万马的冲锋，从未有过这般不安——那股阴煞之气若有若无，却像一张无形的网，悄悄笼罩了整个神庙，让人毛骨悚然。
她往陈淮安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问：“是之前石碑里的那种阴煞之气吗？”
陈淮安缓缓点头，喉结滚动：“更浓，更邪。”
月光穿过神庙的破洞，照亮了地上的碎石与灰尘。
钱丰的灯笼在神庙深处晃了晃，随即熄灭了。
四周彻底陷入黑暗，只剩下野草的沙沙声和乌鸦的啼叫。
神庙深处，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端王的军饷、钱丰的密会、诡异的阴煞之气，这一切又有着怎样的联系？叶青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那片黑暗，连大气都不敢喘。
为了不打草惊蛇，叶青妍和陈淮安悄悄地回府。
……
京城的老百姓听说叶青妍凯旋，整个京城都要炸了。
京城百姓倾巢而出，街道两侧围得水泄不通，欢呼声几乎要将天掀翻。
“叶战神威武！”
“大乾威武！”
叶青妍骑在神俊的战马上，身侧是同样一身戎装的陈淮安。
听着耳边山呼海啸般的赞誉，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我靠，这排面，堪比顶流明星走红毯啊。”
她小声对着旁边的陈淮安吐槽。
陈淮安目不斜视，嘴角却微微动了一下。
“习惯就好。”
“习惯不了，社恐犯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淮安侧头看她一眼，见她一脸生无可恋，眼底浮现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皇帝亲率文武百官，在城外三十里处的长亭相迎，这份荣耀，开国以来，独一份。
繁琐的仪式过后，众人移驾金殿。
太监尖细的嗓音响彻整个太和殿。
“陛下有旨——”
“漠北一役，叶氏青妍，智勇无双，力挽狂澜，特破格晋封为一等护国侯，食邑千户，钦此！”
“昭武将军陈淮安，骁勇善战，辅佐有功，晋羽林卫大将军，统领京城防务，钦此！”
话音落下，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一等护国侯！
这可是异姓王侯的顶级配置了！
叶青妍才多大？
一个女子，竟得此殊荣！
叶青妍心里也乐开了花：“可以啊，以后我也是有编制、吃皇粮的铁饭碗了！”
她和陈淮安一同跪下谢恩。
“臣（臣女），谢主隆恩！”
皇帝龙心大悦，大手一挥：“平身！”
然而，喜庆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
一个身穿亲王蟒袍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走了出来。
是端王。
“恭喜叶侯爷，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年纪轻轻便封侯拜将，实乃我大乾之幸事啊！”
端王身后，他派系的官员立刻跟上，彩虹屁吹得一个比一个响。
“是啊是啊，叶侯爷此等功绩，简直可以和开国元勋相提并论了！”
“陛下，臣以为，当为叶侯爷立碑作传，昭告天下，让我大乾女子皆以叶侯爷为榜样！”
叶青妍听着这些话，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我勒个去，捧杀一条龙服务？还带售后的是吧？”
“这帮老狐狸，明着夸我，暗地里是想让皇帝老儿忌惮我功高盖主啊。”
她正清了清嗓子，准备来一段教科书级别的太极推手，把这些明枪暗箭都给挡回去。
就在这时，脑子里那熟悉的狗皇帝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圣旨：逆臣，功高盖主乃取死之道！锋芒毕露非帝王之术！朕赐你「谦逊有礼」！”叶青妍眼前一黑。
“大哥！你玩我呢？”
“这种要命的关头，你给我掉链子？”
她的身体瞬间僵住，嘴巴像是被五零二胶水粘上，想好的台词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在满朝文武惊讶的目光中，叶青妍对着端王，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