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无忌，沈凌波当然不会因此生安宁的气。
“那你告诉母后，有什么臭味啊？”一个病怏怏的人，对待这种生机勃勃的孩子，心中只有欢喜。
安宁吸着鼻子在空气中狠狠地嗅了几下，然后认真地说道：“有股烂肉味。”
沈凌波和周围的嬷嬷宫女都是一愣。
原以为不过是说有草药味，那倒也正常——沈凌波日日服药，自己都觉得一身中药味。
但这腐肉味……
嬷嬷们面面相觑。
“安宁，你是不是想说草药味太苦了？”沈凌波又问。
安宁摇摇头：“就是烂肉味，不是草药味。药材是香香的。”
嬷嬷过来说：“兴许是小厨房里有不新鲜的肉呢？奴婢这就去看看。”
“不是那个烂肉。”安宁又说，“是死人的烂肉。”
“殿下慎言！”
坤宁宫是何等尊贵的地方？怎么会有死尸在此，甚至是放置腐烂？
安宁撇嘴不说话了。可一旁一向安静的和顺也难得开口说道：“我也闻到了。”
沈凌波心中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
“你们觉得那味道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两个小公主都摇摇头：“不知道，整个殿里都是这个味道。”
弥漫的尸臭……
这个极其恐怖的概念在沈凌波心中弥漫，逼得她忽然腾生起一股恶寒，然后是一口鲜红的血液从口中不受控制地溢出——
“噗——”
“母后！”
“娘娘！”
一片嘈杂之中，沈凌波感觉身体越来越轻，不受控制地朝下倒去，她知道有人接住了她。
但却不知道，接住她的到底是侍女，还是从地狱来向她索命的鬼魂。
今时今日这场病，难道真的是怨魂索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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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南疆。自去年大败蛮夷后，大燕军队不仅得胜还朝，久违地在京中安安稳稳地过了个年，回来了也是除了日常训练便清闲得很。
白日操兵练马，夜晚饮酒作乐，胡姬伴舞，这神仙日子过得，把收到林必安书信的燕彻执看得眼馋的不行，恨不得立刻辞了太子就奔赴沙场“保家卫国”来了。
不过近日来，这种清闲似乎开始被慢慢取代了。
一种诡异的，莫名的，说不清楚的躁动，在柔辽军队中蔓延开，甚至让林必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的兴奋。
军营帐篷中。
“柔辽最近的小动作倒是不少。”林必安听完手下的汇报后，似笑非笑道。
一边的副帅徐当仁点点头：“但是不应该啊。年前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求和书都送来了，不可能几个月之内就恢复元气，敢再来挑衅。”
“话虽如此，”林必安道，他眼中露出少有的犀利的目光，“可是你不觉得，柔辽这时候搞这些小动作，实在是太巧了？”
“楚地大旱，连着拨款几次，国库此时尚是空虚之时，柔辽就来恶心人。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是在试探我大燕。”
徐当仁一惊：“你是怀疑……怀疑有内奸给柔辽通风报信，导致柔辽对大燕了如指掌，才胆敢来试探？”
“不。”林必安摇摇头，“我怀疑柔辽找了个强有力的靠山——否则不会蠢到以卵击石。”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燕就算再怎么国库空虚，也不是柔辽这种蕞尔小国敢碰瓷的——去年那场血战，就是最好的证明。
比快速战，军事指挥官不如林必安；比持久战，家底没有大燕厚实。
除了有间谍之外，那就一定是因为背后有撑腰的人了。
“谁这么不要命了，敢为了柔辽与大燕作对！”徐当仁吃惊道。
林必安摇摇头：“目前我也想不出到底是谁，如此头铁。”
“报——”一个小卒冲进来，几乎是滑跪栽倒在林必安和徐当仁面前，二人都不禁吓了一跳——这小卒身上竟然中了一支箭矢！
他苟延残喘：“柔辽偷袭我方哨兵……”
话还没说完，林必安就着急地打断：“别说了！快来人，将他带下去医治！传军医！”
林必安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柔辽人竟然如此嚣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公然袭击大燕哨兵！
“点兵，随我出营！”林必安披上战铠拿起佩刀便要杀出去，声音里都是压抑不住的杀意。
“林将且慢！”徐当仁却急忙拦住了林必安，他同样神色凝重，“若我们此刻出兵，不是正中柔辽下怀吗？”
“何出此言？”林必安眼底的戾气都要夺眶而出，“已经挑衅到了家门口，为何还要忍耐！”
“柔辽此举绝非寻常的挑衅，他们选在此时发难，一定是如您所说——有所依仗。而我军刚经历大战，又经陛下圣谕后与禁军重组……战力定然不如从前，加上国库空虚，若此时贸然出击，便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后果不堪设想！”
林必安的怒火下去了几分。
徐当仁见此，压低声音继续道：“在查明柔辽到底是有何人在背后撑腰前，我们冲动出击，反而给他们找了话头——不若先谴责其违背条约，斥责他们背信弃义，同时暗中加紧探查其背后势力，三思而后行。”
徐当仁这话说得的确没问题，但林必安看着自己麾下的男郎遭受此无辜重创，心中又如何能平静无波？
他深吸几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你说得对。”林必安道，“传我军令——加强营寨戒备，每支巡逻队都加派人手。”
傍晚，柔辽那边终于给了个所谓的“解释”。
“此次伤及大燕哨兵纯属意外，乃是我朝士兵练习箭术时失手导致的‘意外’。”
柔辽的态度不清不楚，不痛不痒地说了感到歉意以外，再无其它。更别说承认是在挑衅大燕。
但这消息传开，却也毫无意外地在大燕军队中引起轩然大波。
大营内群情激愤，将领们纷纷请战，各个言辞激烈，而林必安坐在上席，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属下还请林帅下令出兵，让我们与柔辽那蛮荒小国一战，为兄弟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