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躲。”
叶辞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她跟秦大哥还没正式离婚，就已经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这事被查到了，证据确凿，人已经被带走了，现在正接受调查。”
“什么？”
秦盘花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震惊、愤怒、还有一丝释然，全都交织在一起。
秦大伦沉默了很久，终于低声问道。
“那……小浩，真不是我孙子？他……跟我们秦家，真的没血缘关系？”
叶辞霜心里沉甸甸的。
还在斟酌措辞，秦大伦自己就先开了口。
她看着老人，轻轻点了点头。
“嗯，是这样。”
“小浩是顾振兴的儿子？”
秦大伦抬起头，试探着问道。
“当年我看见秦云莉跟顾振兴走得太近，说话也亲昵，心里就有点不踏实，还特意提醒过德军。可德军说，顾振兴是他最信得过的兄弟，让我别破坏兄弟感情。我这才作罢。”
叶辞霜摇了摇头，语气认真。
“不是顾振兴的儿子。秦小浩其实是顾振兴姐夫儿子。”
“哦……”
秦大伦听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还好。顾振兴到底没坏到骨子里，趁机打他嫂子的主意。不然，德军在地下知道了，得多心寒啊……那可是他拿命交情的兄弟。”
叶辞霜几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动容。
他们觉得，这位老人说得真敞亮。
心里有怨，却不迁怒。
知道了真相，虽痛，却依旧守着情义的底线。
秦大伦看出了他们眼中的感慨，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谢谢你们，没瞒着我们。我俩都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年轻时饿过饭，逃过荒，扛过枪，哪一关不是咬着牙过来的？还能有什么事，比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没了更让人撕心裂肺？”
“以前总以为，儿子走了，至少还有个孙子能续香火。我和老伴拼了命地干活，就想着多攒点钱，将来给小浩成家立业用。可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一切全是一场空。我们攒下的，守着的，竟不是我们秦家的根。”
“老伴说得对。”
这句话缓缓地从老人嘴里说出。
等他们情绪稳了些，叶辞霜才接着说。
“秦叔，秦姨，我来找你俩就是为了一件事。把秦大哥的房子，拿回来。”
“行，同志，我和你秦叔信你。”
秦盘花拉着叶辞霜的手。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
“女同志，你是德军朋友吗？”
“秦姨，我不是。”
叶辞霜把乔羽书拉到跟前。
“我是他对象。”
秦盘花抬起头，视线模糊了。
眼前的身影与记忆中那个穿着军装的青年重叠在一起。
她的心猛然一缩，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哎哟，真好，你们俩配极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啊？”
她一边抹泪，一边笑着。
“秦阿姨，我叫乔羽书。”
他微微弯腰，神情郑重地说道。
“羽书？”
秦盘花猛地一颤，一把抓住秦大伦的手。
“老头子！他说他叫乔羽书！就是德军临走前，天天念叨的那个乔羽书！”
秦大伦也激动得手直抖。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铁盒，塞到乔羽书手里。
“我等这一天等了快十年了，羽书同志……我儿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我开，不许我给别人看，也不许我去找你。他说，你会来。”
他声音哽咽。
“终于我能把这盒子，亲手交到你手里了。”
德军牺牲之后，支撑这对老夫妻坚持下去的，除了秦小浩，就是这个铁盒。
它被藏在床头最深处的抽屉里。
每逢雨天，秦盘花都会拿出来擦拭一遍。
他们从不打开，也不敢打开。
只是相信，总有一天，那个人会来取走它。
秦大伦压低声音。
“这些年，隔三差五给我们寄钱、寄东西的……是你吧？”
那些没有署名的汇款单，那些写着“平安”二字的包裹……
原来，全都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乔羽书轻轻点了头。
“是我。对不起，没早点来看你们。”
说完这句话，他眼底泛起一丝水光。
“我就猜到我儿子没看走眼，你比顾振兴强太多了。”
秦大伦一想到顾振兴，心里就堵得慌。
他拉过秦盘花，低声嘀咕了几句。
“咱们不能再亏待羽书了，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将来靠得住。”
秦盘花默默点头，眼圈微红。
然后他郑重地看着乔羽书。
“我和你姨商量好了，德军那套房子我们不碰，留给你和这姑娘。”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沉稳。
“就当是德军送你们的贺礼。”
“我们真不能收！”
叶辞霜下意识后退半步。
她知道那套房子意味着什么。
那是秦家唯一的不动产，是老人晚年最后的依靠。
乔羽书更是直接说道。
“秦叔，秦姨，这房子是给你们的，我们不能拿。我和叶辞霜自己能挣，不靠这个。”
卫振华打了个圆场。
“不如这样，房子先让二老住着，等哪天你们老了，再立个遗嘱，房子归他们俩，行不？”
这句话既保全了双方的体面，又给了一个合理的解决路径。
“好！太好了！”
秦大伦和秦盘花乐得合不拢嘴。
哄好了老两口，叶辞霜和乔羽书带着他们去了那房子前。
秦盘花一到，便开始扯着嗓子哭喊。
“老天爷开开眼啊！我这心里苦啊！”
“儿媳妇不守本分，良心让狗吃了，把儿子的钱全吞了！一分没剩啊！还把我们老两口赶出家门，连个落脚的地儿都不给！”
“更过分的是，她把她娘家人全接进来，住在我儿子房子里，吃我的、住我的，霸着不走。这世上哪有这种没脸没皮、没天理的事啊……”
“谁在门口泼粪？！臭死了！”
屋里的秦远被一阵刺鼻的恶臭惊醒。
他掀开被子，冲出门外。
看到地上趴着的秦大伦，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
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咚”的一声摔了个屁股墩儿。
“谁？谁扔的！给老子站出来！”
围观的街坊邻居纷纷往后退，一脸无辜地喊。
“不是我们！真不是我们扔的！”
“我刚才站这儿都没看见有石头！”
“地上本来平平整整的，谁知道突然多出来一块？”
乔羽书皱着眉，目光移向一旁的叶辞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