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叉腰，声音尖利地喊道。
“姚厂长，跟她说废话干嘛？她脸皮厚得像铁皮桶，油盐不进！指望她自己搬？门都没有！您干脆直接找俩人，把门撞开，屋里那堆破烂全给我扔到垃圾堆去！”
“这……”
姚鹏飞脸色一变，往后退了半步。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江厂长，心里咯噔一下。
他能坐上这个副厂长的位置，全靠江厂长一手提拔。
如今江厂长虽然退了，但余威尚在。
他要是真当着江厂长的面，派人强拆前职工家属的房子，传出去会是什么名声？
忘恩负义？
踩着老领导往上爬？
这些字眼一旦贴上标签，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往上走一步。
所以他不敢应声，只能僵在原地。
顾盘花看出了他的犹豫，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拔高。
“姚厂长，您可是正儿八经的厂长啊！这点事都拿不准主意，以后厂里的大事小事，谁还信您能主持公道？传出去，别人不得笑掉大牙？说咱们厂的新厂长，连个寡妇都治不住！”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点时，一声怒吼猛然炸响。
“放你的狗屁！”
顾美玲双眼通红，手指直指顾盘花。
“这是石油厂的家事，关你什么事？你算老几？也配在这儿指手画脚？滚回你那破屋去嗑你的瓜子，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她早就看不惯这群人围攻叶辞霜的样子了。
“嫂子，你别急，我来处理。”
叶辞霜轻轻拉住她的手腕。
接着，她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顾美玲。
“喝口水，消消气。”
顾美玲怔了一下，接过杯子，低头喝了一口。
叶辞霜转过身，看向顾盘花和焦佳玥，嘴角忽然轻轻扬起。
焦佳玥被这笑容盯得后背一凉。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却还在强撑着。
“你……你笑什么？长得漂亮就能不守规矩？今天这房子，你必须搬！别以为装可怜就能躲过去！”
叶辞霜看着她，笑意更深。
“我啥时候说我不搬了？”
焦佳玥一愣，脸上的凶狠瞬间凝固。
“你……你真肯搬？”
“当然啊。”
叶辞霜语气温和。
“我原本是想着，再宽限你几天，让你能好好给你那瘫了的老爹、还有总尿床的婆婆找个安稳的地方安顿下来。毕竟，人老体弱，经不起折腾，你也算是尽孝心了。”
“可你现在急得像火烧屁股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催我搬走。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得那么绝，那我还能怎么办呢？我也只能顺你的意，走咯。”
“你……你说什么？”
焦佳玥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瞬间僵住。
“留时间？你搬家，跟我有啥关系？”
“有关系啊。”
叶辞霜眨了眨眼，目光透着几分讥诮。
“你不总挂在嘴边，说‘你住着我的房子，凭什么不搬’吗？”
“那你总得先给你家里那两位‘大老爷’安排好落脚的窝吧？总不能让我这边刚搬走，他们就立马住进来，鸠占鹊巢，是这个道理吧？”
“但现在嘛，你催得这么急，连厂领导都惊动了，态度也摆得这么坚决，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顺你的心意，立刻搬，现在就搬。”
说完，她转过身，目光落向一直沉默旁观的姚鹏飞。
“姚厂长，这次搬得确实急，屋里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拾。麻烦您费心，派人把我屋里的所有物件，从被褥、衣物到锅碗瓢盆，全都仔细打包，运到焦佳玥现在的住处，家属院去。”
姚鹏飞心头一松。
他一直担心叶辞霜会记恨他。
可眼下她不仅语气平静，还主动配合，说明她并未迁怒于他。
他轻轻点了点头，目光示意身后的工人。
“进去吧，小心点搬，别磕着碰着乔同志的东西。”
“等等！叶辞霜你疯了？！”
焦佳玥突然尖叫出声，几步冲上前想拦住那些人。
“你搬我家去？我家就那么一居室，我儿子、我男人、我，再加上我妈，已经挤得连脚都难伸了！你搬过去，我住哪儿？！”
“当然是去你大姑姐那儿啊。”
叶辞霜一脸理所当然。
“她家两居室，空着一间房，正好腾出来给你住几天，怎么，这安排不周到吗？”
“不行！”
顾盘花猛地跳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我不许！谁也不能搬来我们家！这房子是我们的，凭什么让她一个外人住进来？！”
叶辞霜歪了歪头，眉梢微挑。
“让搬的是你们，现在不许搬的是你们。这是唱哪一出？”
“你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想踩谁，就踩谁？”
她轻轻笑了笑。
“可惜啊，这天下，不是你们家的。”
这话一出，在场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
顾盘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猛地扭头，冲着焦佳玥就是一通怒骂。
“这事儿是你惹出来的！现在她真要搬回来，你要是摆不平，就自己担着后果！别想赖在我头上！”
焦佳玥也没料到叶辞霜竟会当真搬回院里。
她换上一副笑容，语气谄媚地喊道。
“辞霜，都是误会！我那话也就是气头上说说，谁当真了？咱们好姐妹，你还信不过我？”
“误会？”
叶辞霜冷笑一声。
“现在全家属院的人，上至厂长，下至看门大爷，谁不知道我要搬走了？你倒在这时候，跑来跟我讲‘误会’？”
她往前一步，目光直视焦佳玥。
“那句话，不是你亲口说的吗？，‘离开厂，就不能住这儿’。行啊。我现在就按你说的办。我搬。”
“再说，余大丫把工作让了，你们两口子还有脸继续赖在这儿？还是说，大姑姐你这个小领导，连分房的事都没办法做不了主，非得听焦佳玥这外人使唤？”
顾盘花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觉得耳根发热，羞愤交加。
姚鹏飞见叶辞霜当着众人面把顾盘花堵得哑口无言，心里更加慌乱。
他立刻钻进小货车，一趟又一趟地帮叶辞霜搬行李。
临走时，他还特意对着叶辞霜深深鞠了一躬。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累了……以后有事，随时找我。”
叶辞霜对他本就无感。
这次她也只是看在顾美玲的面子上，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