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房门被从内推开。
陆逢时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气息有些虚浮,显然消耗巨大。
“如何?”
裴之砚立刻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臂。
陆逢时微微颔首,语气带着疲惫:“她体内大部分邪力已被我化去,人也昏睡了过去。但心神受损严重,需静养一段时日,能否完全恢复神智,还不好说。
“赵大人,赵氏的情况是个警示。名单上的人,都要严密监控起来。”
“此事我全力督办。”
陆逢时累了,在裴之砚搀扶下上了马车,她靠在他肩膀上闭目养神。
回府后,直接打坐到天明,裴之砚也没有休息,而是连夜处理这几日堆积的公务。
翌日,裴之砚早早去了漕司。
刚踏进直舍,毛漕帅身边的一个叫丁振的吏员过来请他。
丁振年逾四旬,据说是一直跟着毛漕帅的。
距今已近二十年。
来到毛漕帅的直舍后没想到钱富也在。
这位钱都监此刻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眼袋深重,哪还有平日半分威风。
毛漕帅坐在主位,见裴之砚进来,直接开门见山:“裴判官,找你来两件事。”
他先看向钱富:“钱都监,你家夫人的事,本官知道了。事情诡异,非比寻常。人既然已经安置妥当,裴夫人也出了手,你就先安心处理家事,司内的事情暂时放一放。”
钱富赶紧站起来,声音都带着颤:“漕帅明鉴,下官,下官实在是……”
他冷汗直流,话都说不利索。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简直是重磅一击。
他为什么要跟沈府走得近,还不是盯上副使那个位置,就在两个月前,他得到岑副使要调任的消息,便愈发殷勤的与沈府往来。
沈府关系到他们漕运的政绩,他若是能在他离任这段时间,做出一些政绩来。
副使的位置,就很有可能是他的。
哪里想得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真是应了那句话,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副使的位置无望,他在司内的权利,还得分出去。
分给谁,这还用说么。
自然是在此次事件立了大功的裴判官了。
毛渐摆摆手,没让他继续说下去,目光转向裴之砚,语气缓和了不少:“这第二件事,是关乎你的。
“这次扳倒沈府,揪出黄泉宗的钉子,你和郑迁立了大功。本官的请功奏章已经写好了。”
裴之砚拱手:“漕帅抬爱,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功就是功。”
毛漕帅语气肯定,“本官不搞虚的。不过,”他话锋一转,“黄泉宗的事情虽然了了,但尾巴还没扫干净,钱都监家的事就是个例子。后续的事,你们还得多费心。”
钱富听到这,眼神暗了暗。
“你身上有伤,准你几天假在家休养。但该你管的还是要及时处理,不能延误。”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功劳给你记上,也给你相对的权利自由,但剩下的麻烦事,你得办得漂亮。
别影响到他的政绩。
裴之砚心领神会:“下官明白,定不负漕帅期望。”
“行了,你们都去吧。”
毛漕帅挥挥手。
两人便一同告辞。
出了直舍,钱富朝裴之砚拱手:“恭喜裴判官,得到漕帅重用,未来可期啊!”
这次说恭喜,可就没有一个多月前那么真诚了。
裴之砚淡淡瞥了他一眼:“多谢钱都监称赞,漕帅心善,钱都监可以在家多陪陪夫人。”
钱富脸色一僵。
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这个裴之砚,也是个笑面虎,刚来漕司的时候,对他还是很恭敬的。
如今不过是破了一个案子,就对他阴阳怪气。
以为如此就能骑到他脖子上?
漕司的水,可深着呢!
且看着吧。
裴之砚没理会他的失态,转身就往自己的直舍走。
他还有些事情要交代。
不过还没到门口,就见郑迁等在那里。
“裴兄。”
见人来,郑迁立刻迎了上去,“方才得到消息,昨夜除了钱夫人,名单上还有两人出现了轻微症状,心绪不宁,噩梦连连。
“虽没到癫狂的地步,但这蔓延的速度比我们想的要快。”
裴之砚眉头微蹙:“确定是圣血影响?”
“十有八九。”
郑迁点头,“症状虽轻,但发作时间太集中。”
两人走进直舍,关上门。
郑迁继续道:“我已经加派人手盯着,也试着请了两位信得过的老郎中去看,都说是‘邪风入体,心神受扰’,开了安神汤药,但效果甚微。”
裴之砚面色凝重起来。
情况比预想的更棘手。
“逐个疏导不现实,阿时耗不起。”
他看向郑迁,“我回去问一问,玄霄阁那边有没有审处什么来。”
若是能有克制圣血的法子,那自是再好不过。
“也好,那我等你消息。”
裴之砚将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书处理完,剩下的带回府。
回去的时候,不过巳时,陆逢时上晌打坐已经好了,正拿着铲子,准备在墙角的空地上种花。
她刚松了土,准备将花苗种下,就见裴之砚提着一包点心回来了。
“今日这么早?”
她有些意外,放下小铲子迎了上去。
裴之砚将点心递给迎上来的春祺,神色微凝:“刚才郑大人给我说,就在昨夜又有两人出现轻微症状,心绪不宁,噩梦缠身。他判断,是圣血影响开始扩散。”
陆逢时擦手的动作一顿:“这么快?”
这蔓延的速度超出了她的预料。
“逐个疏导并非长久之计。”裴之砚看着她,“灵力消耗不起。我打算再联系桑晨师兄,看看玄霄阁那边审讯可有问出些什么来。”
“也好。”
陆逢时点头,“若能找到根源解法,方能一劳永逸。我这边也会再想想其他办法,看能不能暂缓症状。”
两人边说边往书房去。
裴之砚将毛渐与他说的事说与陆逢时听。
陆逢时诧异:“毛正使竟然没想着将这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还是在裴之砚与郑迁都允许的情况。
能有这份心性,可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