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坚定,眼神明亮,“咱们别急着给他介绍对象,顺其自然就好,您说呢?”
她知道,感情的事,外人插手越多,越容易弄巧成拙。
不如让时间去筛选,让缘分去安排。
朱秀琴听了,笑着点头:
“你们赶紧吃饭,别凉了。”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红烧肉放进儿子碗里,又给女儿盛了一勺热腾腾的汤。
饭桌上重新响起了碗筷碰撞的声音,夹杂着轻声的交谈和偶尔的笑声。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家就该是这个样子——有温度,有笑声,有彼此关心的眼神。
她心里清楚,女儿刚从外头回来,还怀着孕,肯定累坏了。
长途奔波,加上旅途颠簸,任谁也受不了。
她看到女儿眼下淡淡的青黑,心里一阵心疼。
早一点吃饭,早一点休息,对孕妇来说是最好的照顾。
她不想让她多说话,更不想让她为家里的事烦心。
能安静地睡个好觉,比什么都强。
能早一点歇着,就别多折腾。
这是她作为母亲最朴素的愿望。
她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只愿她平安健康,开开心心地把孩子生下来。
至于其他琐事,她都愿意替她扛着,只要她能安心养胎,就好。
晚饭后,何在舟本来想走,
他起身拍了拍裤子,说了句“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语气客气又疏离。
他一向不习惯在别人家久留,尤其是这种其乐融融的家庭聚会。
那种温馨的氛围,反而让他觉得格格不入,像是闯入了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可沈广林死活拽着他不让走。
“急什么?这才几点?再坐会儿!”
他一把按住何在舟的肩膀,力气大得不容拒绝。
“今儿都这么晚了,外面又黑又冷,你开车不安全。”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把客厅的门关上,彻底断了何在舟的退路。
他推脱不了,只好厚着脸皮留下来吃了这顿饭。
他坐回沙发上,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他知道自己拗不过沈广林,这人仗义,热心,就是有时候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
可他心里却清楚,他留下的原因,不只是因为被挽留,而是因为他……
其实有点舍不得离开。
看着沈家人你一句我一句,全是替对方着想的样子,
父亲叮嘱儿子记得添衣,母亲给孙子夹菜,儿媳主动收拾碗筷,孙子懂事地说“奶奶您歇着”。
没有争执,没有冷场,每一个细节都透着温暖与默契。
这种其乐融融的画面,像是一道光照进了何在舟心里最黑暗的角落。
何在舟心里头一阵酸。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羡慕,又像是遗憾,还夹杂着一丝深深的孤独。
他眼眶微热,却努力低下头,假装专注地剥着一颗花生。
他不想让人看出他的失态,更不想被人问“你怎么了”。
他自己那一大家子,妈刚住进医院,几个兄弟姐妹连探望都躲着,生怕沾上麻烦。
大哥说工作忙,二姐说孩子没人带,三弟干脆说“反正有护工照顾,我去不去都一样”。
没人提医药费的事,没人轮流陪床,甚至连电话都懒得打一个。
母亲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嘴里不说,眼里却全是失望。
他早就忘了,什么叫一家人围在灯下,吃着热乎饭,说说笑笑。
那种温暖,那种安心,那种“不管发生什么,总有人站在你这边”的感觉,他已经很多年没体会过了。
他曾经以为,血缘是最牢靠的纽带,可现实却告诉他,有些亲人,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而今晚,在沈家,他重新见到了那种他以为早已消失的亲情模样。
要不是沈今禾年纪实在太小,他真想不管不顾地喊沈知昱一声“姐夫”。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自己都猛地怔住,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等他回过神来,脑子里嗡嗡作响,额角甚至沁出一层冷汗——刚才那是什么?
怎么莫名其妙就胡思乱想到这上面去了?
他吓得不轻,赶紧抬手,“啪”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在夜里格外刺耳,脸上火辣辣地疼,可心里却松了口气。
还好现在天色漆黑,四周静悄悄的,根本没人看见这一幕。
不然的话,别人准得以为他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发了疯,怎么大半夜自扇耳光?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晚上,粥粥抱着小枕头,非要跟沈今禾睡在一张床上。
沈今禾哄了半天也不顶用,这小丫头固执得很,噘着嘴说:“我就要跟小禾哥哥睡,不要跟爸爸!”
臻臻站在门口,挠了挠头,一脸无奈。
尹华他们毕竟是外人,孩子还没熟悉,自然不敢让他们带着睡。
沈知昱的伤还没痊愈,行动不便,苏清芷又怀了身孕,两个人根本顾不过来两个孩子。
眼下唯一的办法,只能让臻臻先跟着杨文兵,将就一晚。
等孩子慢慢适应了这个家,再让他自己决定想睡哪儿也不迟。
可沈家的房子本就狭小,房间本来就紧张,再多住两个人更是挤得转不开身。
杨文兵叹了口气,摸了摸臻臻的头:“走吧,今晚咱们去千帆叔叔家住一晚。”
臻臻仰着脸,眨了眨眼睛:“千帆叔叔家大吗?”
“大,可大了。”
杨文兵笑着说,“比这儿宽敞多了,还有独立的房间,想怎么睡都行。”
苏千帆那边倒也没推辞,听说情况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于是,杨文兵便带着臻臻出了门,趁着夜色往苏千帆的住处去了。
屋内,苏清芷推开门,轻轻关上。
屋里灯光昏黄,暖光映在墙壁上,显得格外安静温馨。
她一眼就看见沈知昱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书,却没翻页,目光早已落在她身上。
那双眼睛温柔得像春日的湖水,静静地看着她进门,看着她脱下外衣,一步步走近。
她怔了一下,心跳微微加快。
她把外衣仔细挂在柜子上,动作缓慢,像是在拖延时间,又像是在平复心绪。
然后,她慢慢走过去,坐在床边,轻声问:“怎么还不睡?都这么晚了。”
沈知昱放下书,朝她笑了笑,声音低低的:“等你。”
三个字轻得像风,却重重落在她心上。
他轻轻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