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府,阳武县。
往年这时候,是农户们最愁的日子。
县里的大粮商,都把价格压得很低,一石粮食换不了几个钱,还老是被挑毛病扣斤两。
可今年,不一样了。
村口围了一圈人。
几个江氏物流的伙计,身后是几辆大车,车边上摆着桌子,桌上是收购契约和几口钱箱。
“老乡们,都听好了。”一个伙计站在板凳上说,“我们是江氏物流,是七皇子妃派来收粮的。”
“我们不玩假的,按市价再加半成。给现钱,当场给,不欠账。”
他拍了拍旁边打开的钱箱,里面都是银子。
田里的老农们小声议论,都不敢信。
“真的假的,比王扒皮家还高半成。”
“还给现钱。”
一个老汉凑上前,捧着自己的一袋麦子问:“俺这麦子,你们真要?”
伙计跳下板凳,抓了一把麦粒看了看。
“要,怎么不要。”他笑着说,“来,老伯,过秤。”
秤杆翘起来,伙-计报了个足斤足两的数,旁边的账房一算,从钱箱里数出铜钱和碎银子递给老汉。
老汉掂着钱,手都在抖,他活了六十年,头一次卖粮卖得这么痛快。
“签了这个契约,”伙计又拿出一份文书,“明年开春,我们江氏还给签约的农户提供好种子,家里的农具坏了,也能来我们驿站租新的,租金比市面上便宜三成。”
这话一出,农户们都激动起来。
“俺卖,俺家的粮食全卖给江氏。”
“排队,俺先来的。”
之前还不信的农户们,现在都往家跑,扛着粮食就往回冲,怕去晚了伙计就走了。
他们不懂什么叫商业和资本。
他们只知道,七皇子妃,是让他们能用汗水换回活命钱的活菩萨。
同样的事,在江南、湖广的各个产粮大县都在发生。
一股力量,正从这个国家最底层的地方汇集起来,绕开了那些官,从根上,截断了太子一党的经济来源。
汴京,东市投资所。
茶楼二层很热闹。
江书晚推出了一个新的投资项目,丰年1号。
项目说明书写得很明白,筹集的钱,都用来在全国收粮食,等价格高了再卖。
“各位乡亲父老,咱们江氏的信誉,大家都看在眼里。”台上的管事说,“心安钱箱是为了让大家心里安稳,现在这个丰年1号,是为了让大家的钱袋子也安稳。”
“跟着七皇子妃娘娘,有肉吃。”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我投,我把我那点棺材本全投进去。”一个卖炊饼的大叔把钱袋子拍在桌上。
“还有我,这是给娃攒的媳-妇本,信娘娘的,肯定能翻倍。”
百姓们非常信任江书晚。
她用心安钱箱给了他们保障,现在,她用丰年1号给了他们希望。
这些来自小老百姓的铜板,一文一文汇集起来,在江书晚手里,变成了能影响朝堂的武器。
户部侍郎,周府。
周侍郎在书房里很着急,嘴上都起了泡。
“怎么回事。”他把账本摔在地上,“扬州,湖州,潭州,这几个产粮大户,官仓收上来的粮食,怎么连往年的三成都不到。”
“漕运码头那边也是,船呢。”
幕僚捡起账本回话:“大人,都,都被江氏物流给截胡了。”
“他们直接带现钱去地头收,给的价比我们高,还不扣斤两,那些泥腿子,都把粮卖给他们了。”
周侍郎瘫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
“江书晚。”他念出这个名字,“这个妖女,她要干什么,她这是要把咱们的根都给刨了。”
他站起来:“去,派人去,告诉地方官府,就说江氏胡说八道,弄乱了市场价格。让他们派衙役去乡下强行收粮,我还不信了,这大宋的天下,到底姓萧还是姓江。”
命令传了下去。
很快,阳武县的县令就带着一队衙役冲到了村口。
江氏物流的伙计们正在收粮,一看这架势,立刻围了上来。
“王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带头的伙计拱了拱手。
“什么意思?”王县令喝道,“你们抬高粮价,扰乱市场,我奉上峰的命令来查封。所有粮食,一律充公。”
他话刚说完,身后的衙役就要上前抢。
就在这时,一声断喝响起。
“我看谁敢动。”
从江氏物流的大车后面,走出来十几个汉子。
他们也穿着青布短褂,但站着很有气势。
为首的独眼龙队长,走到王县令面前。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在王县令眼前晃了一下。
令牌是玄铁做的,上面一个琰字。
“王大人,”独眼龙队长说,“江氏物流,是皇上亲封的皇商。我们七皇子府的安保队,奉殿下之命,保护皇商正当做生意。”
他扬了扬手里的契约:“白纸黑字,官府印鉴都有。您要是觉得不对,可以去跟我们七殿下说。”
王县令的腿当场就软了。
跟七皇子说?他有几个脑袋。
“误会,都是误会。”他擦着冷汗,挤出笑容,“我,我就是路过,路过,哈哈哈。”
说完,他带着那群衙役跑了。
围观的农户们愣了一下,然后欢呼起来。
汴京郊外,一个仓储基地。
装满粮食的大车开进去,仓库里,粮包已经堆成了小山。
江书晚站在高处看着,笑了。
她旁边,洪老帮主正带着一群丐帮弟子忙着。
这些乞丐,现在人手一个小本本和炭笔,在执行江书晚教的抽样登记法。
“这一车,来自湖州湘潭县,共三百石,稻谷湿度一成三,品质,优。”
“那一车,来自河南府阳武县,共两百八十石,小麦湿度一成一,品质,良。”
一个个数据被记下来,汇总到江书晚这里。
她看着本子上的数字,已经能想到太子一党空空的粮仓和他们慌张的脸。
洪老帮主凑过来,看着那些表格,很佩服。
“殿下,您这法子,真是神了。”
“有了这些,咱们就知道哪里的粮食好,哪里的产量高,明年该往哪里多投钱,清清楚楚。”
江书晚笑了笑,拍了拍手里的账册。
“洪老,这不叫神。”
她转过头,看着粮仓,声音很坚定。
“数据,才是我们最强的武器。”
“我要知道大宋每一粒粮食的去向。”
这就是她对付那些官的方法,用他们不懂的商业模式和管理方法。
战争,已经开始了。
战场不在朝堂,也不在沙场。
而是在粮仓,货船,和记录着数据的账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