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年过去了,外界竟从未有人查出他的真实身份。
那些试图窥探他来历的人,不是线索断掉,便是莫名失去了兴趣。
若非如此,早年间只要露出一点蛛丝马迹,他的秘密便会被揭穿。
他又怎能如此安稳地坐在这指挥中心,平静地生活至今?
“雌主,您……
真不嫌我烦吗?”
李怀兴的声音微微发紧。
他本不是个多话的人,平日里沉默寡言,心思都藏在眼底深处。
可现在,脑子里却被一股陌生而汹涌的记忆洪流冲刷着。
话说得太多了。
这些话,可能比他过去三十年加起来说得还多。
早该去精神科看看的,怎么能在雌主面前如此失态?
“不嫌。挺好。”
姜馨月语气轻柔。
“你平时总是闷着不说话,心事全压在心里,迟早会憋出病来。现在有小蝴蝶替你把心里话说出来,你看,脸色都红润了不少,气色好多了。”
她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脸颊,指尖微凉,却让李怀兴心头一颤。
李怀兴轻轻扇了扇翅膀,羽毛微微抖动。
“真……真的吗?”
“您……真的喜欢我这样?”
他的尾音拖得很长,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姜馨月沉默了几秒。
说实话,她还真不太习惯这样的李怀兴。
以往的他安静、克制,偶尔抬眼看你一眼。
可现在的他,话多得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但转念一想,李怀兴的心思太重。
许多事情都独自扛着,从不愿向人倾诉。
如果她说出实话,说其实有点不适应。
怕他会一个人缩在角落,夜里躲在被窝里偷偷流泪,一整晚都不合眼。
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成了孩子的父亲,身份不同了。
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作为她身边最重要的人之一。
他值得被好好对待,更需要被耐心哄着。
“当然喜欢啊。”
她扬起嘴角,语气温柔。
“不然我能让你陪我睡这么多年?你可是我枕边人,那些夜晚的次数,我都数不清了。”
她本意只是想安抚他焦躁的情绪。
然而这话刚出口,李怀兴整个人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下一秒,竟像被雷劈中一般,腾地从座位上跳起,扑向半空。
他的翅膀完全展开,在狭小的房间里划出一道雪白的弧线。
完了……
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些年,那些夜,他竟然一直以蝴蝶的形态陪在她身边,而自己却毫无记忆!
难怪她从不曾召他侍寝。
原来早在不知多少个夜晚,他已经以另一种方式,陪伴过她一次又一次。
她不是不需要他,而是……早就接受了另一个形态的他。
想到这里,一种前所未有的嫉妒猛然袭上心头。
他甚至开始怨恨起自己的蝴蝶形态。
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温柔的时光,都是那只蝴蝶替他度过的?
一想到当初他们刚见面时,他对她那般冷淡疏离,明明心中悸动却不敢靠近。
他就觉得心里一阵阵发酸。
如果那时候他能掌控自己的形态,能够清醒地回应她的靠近……
那么,第一个孩子……
会不会就是由他亲自孕育?
他忽然又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心里默默点头。
是啊,他就是小气,就是想独占她。
以前她身边有多少雄性,他都不在乎。
那些人追她、讨好她,甚至明目张胆地献殷勤。
他从来只是冷冷一笑,不屑一顾。
那时的他,站在人群之外,远远看着,只当她是高高在上的雌主,与他无关。
可现在不一样了。
如今,他的心已经彻底沦陷,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
他只盼着她眼里只有他一个。
耳朵只听他说话,手只牵他的,笑容只因他而起。
哪怕一点点偏爱,他也想独占。
哪怕一寸光阴,也不愿分给旁人。
“雌主……谢谢您。”
他低声说道。
“谢”这个字,他从前从不肯说,总觉得低头就是软弱。
可现在,他说得真心实意。
因为她给了他从前不敢奢望的一切。
接纳、包容,甚至容忍他无理取闹。
他也觉得,她一定也是喜欢他的。
不然,怎么可能容他这么没边没际地撒泼耍赖?
换作旁人,早一脚把他踹开,或是冷冷下令驱逐。
可她没有。
她总是叹口气,揉揉他的发,任他蹭进怀里。
哪怕他闹得再过分,也从不真正动怒。
这让他越来越贪心,越来越放肆,也越来越确定。
她在乎他。
“雌主。”
他忽然变回人形,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赤着脚站在地上。
“我……我其实……想问你……”
他舌尖都打结了,舌头像是不听使唤,反复在嘴里打转。
“我想和你……一起生孩子……你……你愿意吗?”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他怕她拒绝,怕她说“不行”。
可他太害怕了。
怕时间一长,她又想起别的什么。
“雌主,我不是逼你……我真没那个意思……”
他急忙补充,声音哽咽,几乎带着哀求。
“我只是……太想要了……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他说不下去了,只能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以前他张口就骂她是生不出崽的废雌。
那时的他,满心怨恨,便想尽办法贬低她、刺伤她。
可如今报应来了。
雌主愿意生孩子,可孩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是别人的种,是他永远无法接受的事实。
他干笑一声,声音发涩。
“您不想生也没关系,只要能跟着您,我就知足了。”
那笑比哭还难看,眼里却强忍着不落下一滴泪。
只要她不赶他走,只要她还让他留在身边。
哪怕只是做个仆人,他也愿意。
姜馨月揉了揉太阳穴,眉头微蹙。
她真没法说,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个小家伙了。
三个月了,胎儿安稳,系统运行正常,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可这件事,她不能说。
不是她不信他,是这事说出去,谁信?
一个雌性独自怀孕,三个月就能生,还神不知鬼不觉?
兽人族的孕期本就是六个月。
她若提前生产,必定引来无数怀疑与窥探。
她不能冒这个险,更不能连累他。
“别瞎想,孩子不急。”
她轻声安慰,语气柔和。
“咱们还年轻,迟早会有自己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