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朝一日，我不是我，那我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但我临走之前，必了断我的因果。”
封玥沉声回应。
“去吧。”
“晏九山”松开缰绳，“做你想做的，认为对的事……”
他刻意咬重字，“阿玥。”
封玥移开视线下马车。
她的手轻轻抚在腰间的位置。
那个位置曾今是她存放晏九山给她的兔子傀儡所在的位置。
兔子傀儡虽尚未完工，但却是能听懂她的话。
她命它去寻晏九山。
无论死活都将他带回来！
封玥敛眉肃目光，她不敢去想他的生死。
现在，她有更要紧的事做。
身后脚步声一重。
是叶棠来了。
“玥玥，走吧。”
封玥与叶棠下了马车径直去了密林深处。
两人寻了一块松树下面的空地。
此时松针铺满了地面，踩上去十分柔软甚至还有长出了一些黄色的小蘑菇。
封玥与叶棠对视一眼后开始布阵。
她们要布一个大阵擒拿黑袍人。
一边布阵还要小心不要被黑袍人发现她们的举动。
阵法布置起来很缓慢。
宋青翎知道她们要做什么，为了分散黑袍人的注意力，宋青翎递给了黑袍人一个白瓷酒杯。酒杯很普通，像是路边随手买的，若是真正的晏九山就会发现，这个酒杯根本就不像是宋青翎会使用的东西。
宋青翎用这种他根本看不上眼的东西给“晏九山”倒了一杯酒。
刚拔开瓶酒香便漫了出来。
很难想象这世上会有这样缠人的酒香。
酒杯之中倒映着一轮月光。
宋青翎将杯子推给“晏九山”。
“宴兄，请吧。”
“晏九山”接过宋青翎的酒杯。
“说起来，我们也有好一段时日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宋青翎喝了一口酒。
“晏九山”喝了一口杯中酒，似乎也被这精纯的酒给缠住了唇舌，他没忍住又喝了一口。
宋青翎见状笑了笑，“宴兄，你平素可没有这么馋酒，今日为何……看起来竟有几分嗜酒？”
“晏九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好。”
宋青翎闻言拍掌大笑，“是啊，确实是酒好。”
倒酒声响起。
是宋青翎再次为晏九山倒了酒。
“宴兄知道，我擅酿百酒，宴兄应该也尝出来了，今夜这酒的滋味与之前的酒滋味不大相同。”
“晏九山”抬眼，借着不算明亮也不能说晦暗的月光看到宋青翎眼眶中属于“晏九山”的倒影。
四目相对，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宋青翎素日以漫不经心的模样面对世人，经常双眸含笑但是笑意又远远未达眼底。
“宋青翎”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楚宋青翎究竟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只是与“晏九山”很寻常的说话。
“是新酒。”
宋青翎笑意自眸中泛起，如同湖面行舟起波澜。
“这种酒啊……还是阿棠给我寻回来的酒引。”
宋青翎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黄泉旁的黄泉树结出来的黄泉果，可以勾出人心中深藏的，素日不愿意面前的记忆，将那些日日夜夜如同毒蛇一般缠绕身心的记忆拉拽出来，反反复复如同骡拉磨一般在脑海中不断重现……”
“晏九山”忽的变了脸色，握着白瓷酒杯的手倏忽收紧，面色铁青，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周身气压低沉，身上散发着凌厉的的气息与森然的杀意。
这样浓烈的杀意与暴烈的气息，哪怕是不会什么武功的宋青翎也感知到了。
但他却不动声色，慢悠悠的摩梭着酒葫芦，似对近在咫尺的杀意丝毫未觉。
“都说一入黄泉，前尘皆忘，我却偏偏要所有人都记得自己的一世经历。”
宋青翎侧头看向“晏九山”，“宴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宋青翎低头凑近“晏九山”：“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如同你一样看到喝下我这杯前尘酒的人的记忆……”
“晏九山”忽的侧头，双眸紧紧盯着宋青翎。
眼神森然可怖。
“宴兄，你经常以共情之术看别人的过往记忆，无论神仙妖魔都逃不过你的双眼，不如今日，让我也来看看你的记忆，可好？”
宋青翎是含笑说着这番话的。
但同时，他的手已经搭上了“晏九山”的肩头。
“既然是过往记忆，那必定有不想让人知晓的往事，宋兄又何必看？”
“晏九山”将宋青翎的手拨开，看似自然，实则很有谋划的后退了几步，双眼审视宋青翎，“宋兄今日似乎很不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宴兄想多了，我不过是酒后之言罢了。”
宋青翎说着紧追“晏九山”过去，作势又要给他满上一杯酒。
“晏九山”将酒杯虚虚一晃，没接宋青翎的这杯酒。
“宴兄？这是……”
晏九山手微晃，葫芦中酒洒出些许，“生气了？”
“宋青翎。”
“晏九山”用全然陌生的眼神看向宋青翎，“阿玥和叶棠，在里面做什么？引渡亡灵，用不上这么长的时间吧？”
他往前一步，“这么久了，怕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进去看一看。”
“阿棠与封司主熟用阵法，你我又不懂阵法何必去添乱？来来来，”宋青翎步子一挪挡住：“晏九山”的去路，“你我再喝一场。”
宋青翎伸手去够“晏九山”的颈脖。
但“晏九山”这次没能够到晏九山的颈脖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手弹开了。
宋青翎的孔雀色的衣袖一摆，在夜色中划过一道青银色的弧线。
青色的是他的衣袖，银色的是天上的月光。
而在林中枯黄的草叶上还有几滴晶莹正在泛着同样的银光。
宋青翎的眼神一冷，笑意也在唇畔化作冷意的霜花。
他的手做了一个起手式，地上先前不小心洒落的酒水瞬间飞起来，所过之处成了一片屏障。
“酒域吗？”
“晏九山”嗤笑，脚在地上重重一跺。
瞬间地动山摇。
宋青翎身子一晃，酒滴也随之一晃，屏障随之一软。
但也只是一瞬间。
“我的酒域困住过上古神灵烛龙，你不是喜欢《山海经的》中的异兽吗？先让你看看，我与宴兄一起擒住烛龙的酒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