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在三楼，”
纪白舟右手始终攥着那根磨得光滑的木拖把杆，语气冷静，
“往下两层到一楼，要是找不到其他通道，就按你说的去后勤货梯那边。”
老周连连点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那货梯我熟，从三楼下去，过了清洁间拐个弯就是，以前我给后厨送菜，一天能走八趟，那个地方还算空旷，也蛮好走。”
“就是那门有点卡，得用肩膀顶一下才能开。”
纪白舟嗯了一声，把拖把杆在手里转了半圈，杆尾稳稳落在掌心：
“你在前头带路，记着把脚步放轻，二楼西头昨天在装修，堆着不少钢管，别踢到了。”
老周愣了愣，他天天在楼里转，还真没留意二楼在装修的事，
当下不敢怠慢，点点头就往楼梯口走。
纪白舟跟在后面，眼睛扫过楼梯扶手，手指偶尔在墙壁上敲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
两人刚走下三级台阶，楼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粗哑的喊叫：
“他们肯定在下面！”
“肯定是带了水的，抓住了都有份！”
纪白舟脚步一顿，把拖把杆横到胸前：
“是李先生那边的人，至少五个。“
“老周，你先走，按原路去货梯，我处理完就跟上。”
老周急了：
“那怎么行？这么多人……”
“行了，别废话，”
纪白舟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熟悉路，把货梯弄开，就是在帮我。”
老周咬了咬牙转身往下跑。
纪白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深吸一口气，把拖把杆竖在楼梯中间，自己往旁边退了半步，贴在墙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第一个人出现在楼梯口，穿着件黑夹克，手里攥着根铁棍。他看到纪白舟，眼睛一亮：
“在这儿！”
纪白舟没动，等那人冲到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突然抬脚，正正踹在对方的膝盖上。
黑夹克痛呼一声，腿一软跪了下去，
纪白舟手里的拖把杆跟着落下，重重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那人哼都没哼一声，趴在了台阶上。
后面的人跟了上来，一共四个，看到同伴被打倒，骂骂咧咧地扑过来。
纪白舟侧身让过最前面的人，拖把杆从他腋下穿过去，猛地向后一拉，那人失去平衡，撞在后面的人身上。
趁着两人纠缠的空档，她冲下两级台阶，转身面对剩下的两个。
左边的人举着根木棍砸过来，纪白舟低头避开，拖把杆向上一挑，正中那人的下巴。
那人捂着嘴后退，纪白舟跟上一步，杆尾顶在他的胸口，把他推得滚下楼梯。
最后一个人举着把水果刀，眼神发狠。
纪白舟把拖把杆横在身前，等对方刺过来时，突然向右侧身，同时手腕一翻，拖把杆缠住对方的手腕，用力向后一拧。
水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那人痛得叫出声，
纪白舟没停手，膝盖顶在他的肚子上，接着把他往旁边一推，让他撞在楼梯扶手上。
解决完这几个，她没多做停留，抓起拖把杆往楼下跑。刚到二楼转角，就听到老周的喊声：
“林医生！这边！”
纪白舟冲过去，看到老周正扒着一扇半开的门，门后是条狭窄的通道：
“这是清洁间的后门，能通到货梯那边，比走大厅近。”
两人钻进通道，里面堆着不少清洁用品，空气里有股消毒水的味道。
纪白舟注意到通道尽头有扇窗户，玻璃碎了一半：
“从这儿能看到货梯门口吗？”
老周探头看了看：
“能看到一半，刚才我瞅了眼，没人。”
纪白舟点点头，加快脚步往前走。
通道尽头是扇铁门，上面写着“员工专用”，老周用肩膀顶了一下，门应声而开。
外面是条更宽的走廊，尽头就是货梯。
“快到了！”
老周刚说完，走廊两侧的房间里突然冲出几只丧尸，歪歪扭扭地朝他们扑过来。
纪白舟把老周往身后一拉，拖把杆握在手里，眼睛快速扫过丧尸的数量——
一共六只，动作都不算快。
最前面的丧尸穿着服务生的制服，胳膊上少了一块肉，露出森白的骨头。
纪白舟没等它扑到近前，主动冲了上去，拖把杆举过头顶，用力砸在那丧尸的头顶。
木杆和头骨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那丧尸晃了晃，没倒。
纪白舟立刻变招，拖把杆向下滑，抵住它的胸口，同时抬脚踹在它的膝盖上。
丧尸膝盖一弯，跪了下去，纪白舟双手握住杆尾，猛地向前发力，把杆头刺进它的喉咙。
她手腕用力旋转半圈，再猛地抽出，黑血溅了她一身，那丧尸终于不动了。
老周看得直咋舌，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能打的女人，手里一根普通的拖把杆，到了她手里跟长刀似的。
两只丧尸从侧面扑过来，纪白舟转身，拖把杆横扫出去，左边的丧尸被打在脸上，向后退了两步。
她趁机向前一步，躲开右边丧尸的抓扑，拖把杆从下往上挑，顶在那丧尸的下巴上，把它的头挑得向后仰。
接着她松开一只手，抓住杆身中间，用力向下压，只听咔嚓一声，那丧尸的脖子断了。
左边的丧尸又扑了上来，纪白舟侧身让过，同时伸手抓住它的胳膊，用力一拧。
丧尸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弯曲，纪白舟没停，拖把杆从它腋下穿过，顶住它的后背，把它推得撞在墙上。
然后她举起杆尾，狠狠砸在它的后脑勺上，
一下，两下，直到那丧尸软塌塌地滑到地上。
剩下的三只丧尸挤在一起，动作有些迟缓。纪白舟看了眼老周：
“帮我挡一下左边的。”
老周虽然害怕，但还是捡起地上的一根铁棍，对着左边的丧尸砸过去。
那丧尸被砸得晃了晃，注意力转向老周。
纪白舟趁机冲向中间的丧尸，拖把杆直刺它的眼眶，木杆没入一半，那丧尸嘶吼着倒下。
她立刻转身，对付右边的丧尸。
这只丧尸肚子破了个大洞，内脏拖在地上，行动格外慢。
纪白舟没费什么力气，拖把杆缠住它的脖子，用力向后一拉，让它失去平衡摔倒，然后用杆尾猛砸它的头。
解决完这只，她回头帮老周。
老周正被那只丧尸逼得连连后退，手里的铁棍都快掉了。
纪白舟从后面绕过去，拖把杆横在丧尸的脖子上，双手用力勒住。丧尸挣扎了几下，渐渐不动了。
老周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我的娘……这也太吓人了。”
纪白舟没说话，用拖把杆把地上的丧尸往旁边拨了拨，腾出条路：
“快起来，我们的动作点快点，还不知道这附近藏了多少丧尸，在这呆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老周这才想起货梯的事，赶紧爬起来，跟着纪白舟往尽头跑。
货梯门口果然如老周说的那样，门有点卡，纪白舟用肩膀顶了一下，门开了条缝。
“按上行键。”
纪白舟提醒道。
老周赶紧按了上行键，按钮亮了起来，接着传来电梯下行的声音。
两人靠在墙上等，都没说话，只能听到彼此的喘气声和电梯的运行声。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地上有层薄薄的灰尘。
两人赶紧进去，纪白舟按下地下一层的按钮，然后按住关门键。
就在门快要合上的时候，走廊那头跑来几个人，正是李先生他们。
看来这人恢复能力还不简单……
李先生看到他们，大喊：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一个穿着绿衣服的人冲得最快，伸手想把门扒开。
纪白舟眼神一冷，拖把杆从门缝伸出去，正正砸在那人的手上。
那人痛呼一声，手缩了回去，电梯门彻底合上，开始往下走。
两人松了口气，靠在电梯壁上。
老周看着纪白舟身上的血污，又看了看她手里的拖把杆，杆身上沾满了黑血和脑浆，看着有点恶心，却又让人觉得安心。
“林医生，”
老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你以前到底是干啥的？这么能打。”
纪白舟低头看了看拖把杆。
杆身上的黑血已经半干，凝成一道道暗沉的痕迹，混杂着灰白色的脑浆，看着有些刺目。
她抬起袖子，来回擦拭着最显眼的那片污渍。
粗布袖子磨过木头表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把那些秽物蹭成了模糊的灰痕。
做完这些，她才抬眼看向老周，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以前在老家开了个杂货铺。”
“铺子就在街口，人来人往的，三教九流都有。”
“常有人来闹事，要么是想赊账赖账，要么是喝多了耍酒疯，砸东西的也有。”
“一开始也怕，后来被逼急了，就只能自己硬扛。”
“手里有什么就抄什么，扁担、扫帚、撑门的木棍……时间长了，也就练出来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些冲突不过是日常琐碎，就像扫掉门前的落叶一样平常。
老周坐在地上，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目光从纪白舟脸上移开，落到她脚边的拖把杆上。
他没再追问，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把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
但心里的疑团却像投入水面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圈涟漪。
他是个工程师，
看图纸、拆结构、分析受力点是他的本能。
刚才纪白舟打斗时的每一个动作，都像一张张动态图纸在他脑海里拆解。
握杆时手腕与小臂的角度，恰好是人体最容易发力的角度；
侧身闪避时，重心落在前脚掌三分之一处，既稳又能随时发力；
甚至用膝盖顶撞丧尸裆部时，整个人发力的重心都非常的稳，巧妙避开了不必要的力量损耗……
这些细节，绝不是“开杂货铺时对付闹事的人”能练出来的。
那是一种经过精密计算般的动作逻辑，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的配合都像齿轮咬合般精准，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和高效。
一个医生，怎么会有这样的身手？
老周皱起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太奇怪了。
这女人的动作里藏着的本能，和她医生的身份完全对不上号，就像一张标注着桥梁参数的图纸，却画着一台精密机床一样奇怪。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听到的“她在医院工作”的说法，是不是也掺着水分。
但他终究没再问。
末日里，谁还没点藏着掖着的本事呢？
只要能一起活下去，她的过去是什么，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老周这么想着，电梯到了地下一层，门开了，
外面是地下车库，灯光昏暗，能看到一排排的车位，不少车停在那里，有的车窗碎了，有的车门开着。
“从这边走，”
老周指着左边，
“穿过车库，尽头有个小门，能通到酒店后面的小巷。”
纪白舟嗯了一声，带头走出去，先在附近找了个东西，把电梯卡在了他们所在的这层，拖把杆握在手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地下车库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丧尸嘶吼。
两人在车中间穿行，脚步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
路过一辆面包车时，车后座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吓了两人一跳。
纪白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绕到车后，手里的拖把杆握紧。
她猛地拉开后门，里面躺着一只丧尸，被安全带绑着，看到他们，嘶吼着扑过来，却被安全带拽着，动弹不得。
纪白舟松了口气，关上车门：
“没事，被绑着的，走吧。”
老周点点头，跟在她后面，心里对纪白舟又多了几分佩服。
刚才那种情况，换作是他，肯定吓得不敢动了。
走到车库尽头，果然有个小门，上面挂着把锈锁。
纪白舟让老周让开，举起拖把杆，用力砸在锁上。
一下，两下，第三下的时候，锁开了。
她推开门，外面是条狭窄的小巷，两边是高高的围墙，地上堆着不少垃圾，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老周兴奋地说。
两人刚走出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是从酒店方向传来的，接着是更多的嘶吼和叫喊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纪白舟回头看了一眼，酒店的方向亮起了火光，浓烟滚滚。她皱了皱眉，转回头：
“走吧，这里不能待了。”
老周也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有些复杂，毕竟在这酒店待了不少年，现在变成这样，心里不是滋味。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跟着纪白舟走进了小巷深处。
小巷很长，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到头，出去是一条马路。
马路上停着不少废弃的车，有的翻倒在路边，有的烧得只剩下框架。
月光照在地上，一片惨白，能看到地上的血迹和杂物。
纪白舟找了棵树，靠在树干上休息，把拖把杆放在旁边，从背包里拿出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又递给老周。
老周接过去，喝了一小口，还给纪白舟：
“接下来我们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