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太大声，嘴也张得很大，应是吃了许多空气，哭得直打嗝，一边说一边打嗝，弄得李兰花都生气了，“嗝嗝嗝什么！缓一下好好说！”
几个女人饭也不吃了，拉着宋丽丽坐到火塘边上，将她安抚下来，让她好好将事情说出来。
宋大山、宋锐林、宋小山、宋虎、宋鱼几个，边吃边听，宋红玉眼中闪着八卦又愤怒的光，端了个碗坐到火塘边上，认真听宋丽丽说前因后果。
李兰花听完宋丽丽抽抽噎噎说出来的话怒不可遏，“大杠村的人都是畜生吗！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事情都摆在眼前了，他们还要来指责你！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她将大腿拍得啪啪作响，让旁观的宋红玉都龇着牙替她疼。
王春香将一杯放温了的水递给宋丽丽，宋丽丽咕噜咕噜喝下去，王春香看她渴得不行，又换了个大杯子给她倒了一杯。
李兰花还在兀自生气，方莲拍拍她，“休书都已经写了，他又是个秀才，丽丽也确实与她婆婆打了架，这事儿说起来谁都不占理，又谁都有理。”
宋鱼也是这样想的，这个朝代就是如此，对女子苛刻，对男子宽容。
“这明明是那个姓吴的为了那个有钱的寡妇特意做的局！丽丽这是要白白受了这个委屈吗？”
“不能白受委屈！”说话的是宋大山，他是在场年纪最大的男性，虽然未曾成婚，可是也需要表个态，“明日回山，让大伙儿先去大杠村寻个公道，否则往后我宋氏一族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对，”宋锐林也紧跟着表态，他声音不紧不慢的，“若是咽下了眼前的委屈，未来我们一族就会成为别人欺负的对象。”
宋鱼对两人很是满意，这态度和不怕事的样子，铺子里的安全要放心一大半了。
“是，宋家出去的姑奶奶，不能白白让人欺负！”宋红玉梗着脖子大声迎合，惹来王春香对着她的腿就是一个巴掌。
看着宋红玉龇牙咧嘴地嘶气，一边揉腿一边护着碗，宋鱼忍住不合时宜的笑，现场气氛都因为这一巴掌缓和了些。
宋丽丽红着眼睛转头四顾，这才注意到自家大哥不在，“我哥呢？”
“他今日回去鞣皮去了，鱼儿和封先生打了熊，他们回去帮忙。”
宋丽丽点点头，脑袋还很乱，也没记住是打了熊，这才突然想起宋鱼的事情，又低下头愧疚说道：“今日我昏了头，遇到个人，说起寻人的事情，我不小心说了十二年前鱼儿是被捡来的，或许会有些麻烦……”
她朝旁边的方莲偷瞧了一眼，怕被骂，却看到方莲瞪着眼睛呆立当场。
方莲脑袋嗡嗡，呼吸都急促了，宋鱼赶忙放下碗筷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抚着她的后背，“奶奶，无论谁来，我都是您的孙女，我不会走的！”
方莲抖起牙关，事情还是掩盖不住了，她一早便做好了准备不是吗？从捡到宋鱼，给她起名宋鱼开始，她就已经准备好要让孩子寻找自己的家人，如今又在矫情什么呢？
她只是不舍罢了。
她平静了一下情绪，转身看向担忧的宋鱼，“奶奶没事，没事。”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宋丽丽又战战兢兢说起关蔺河年前来寻人，后来李婶又说她年后来过一次，虽然她没看到，但关蔺河未曾否认，那便是真的，如今又来了，显然是不愿意放弃。
又说了今日从李婶那里听来的十二年前的往事。
末了说了一句：“都怪我！”是她嘴巴没把门，昏了头了！
方莲摇摇头，“就算你不说，他们迟早也会寻到鱼儿，左不过多花些时日罢了。”
她边说手边拂过宋鱼的额角，小痣凸起，挠了一下她的指腹，仿如当年初见宋鱼时她轻轻摸在孩子脸上的感觉。
宋鱼拉下她的手握在两手中，只想给她些自信。
她怎么会离开呢？
即便为了奶奶要负了全世界，那也值得，更何况，还不用负了全世界，只不过拒绝认祖归宗而已。
众人望向宋鱼，她额边发角有一颗凸起的小痣，笑起来酒窝深深。
宋丽丽口中的人，不是宋鱼又是谁！
“姐姐！我不要姐姐走！”刚想明白整件事情的宋虎后知后觉，直接哇一声哭起来。
他最近练武，又是受伤又被师父和姐姐收拾，虽然嘴里喊呱呱，然而就算流了血也知晓忍住不哭。
如今这样大哭，属实是真的怕自己姐姐被人带走，他扔下一直捏在手中的碗筷，扑到宋鱼身边，抓着她的手臂，“姐姐，你别走行吗！奶奶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没有你啊！这个家缺了你不行啊！哇——”他边说眼泪边大滴大滴落下来。
看他哭得厉害，王春香和李兰花都热泪盈眶。方莲更是拉过宋虎，抱着他默默流眼泪。旁边的宋红玉也是哭得一抽一抽的。
宋大山几人也有些感伤，宋锐林心中不安，宋鱼若是走了，这铺子……还开吗？
宋鱼无奈叹了一口气，她拿出最近刚刚置办的手帕给奶奶擦眼泪，“别哭了奶奶，我不是说了我不走，你们哭成这样，莫非想让我走？”
一句话，所有眼泪全让她呛回去了。
“你这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谁想让你走！”方莲又气又好笑，这孩子，每次都能把她弄得哭笑不得。
其他人不敢说什么，毕竟鱼儿走不走真的由不得他们，不过也劝了几句方莲别太激动了。
宋红玉过来抱着宋鱼的手臂，“你要走了，我要跟着你！”
“嘿！你这死丫头！这又与你有关了！”她娘又爆炸了。
“娘！”
……
此时，往宋家村走的关蔺河几人刚刚到宋家村村口，常松握着村子正门围栏，朝村里大声喊了几句“有人吗？有人吗？”
村子里静悄悄，唯有每家每户屋顶上往上冒的烟宣告着这个村里有人，没人应，常松加大音量又喊了几声。
李老二恰好刚回家，他家离村口最近，一家三男子，往日若是有人前来，都是他家的人来开门。
他在衣裳上擦擦手上的水，走出自家院子，穿过已经完全长出绿叶的大树底下，走过大石，又走过小晒场，这才看清门口的人。
宋老二皱着眉，翁声问道：“你们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