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赵无极的身影如同一颗黑色的陨石，悍然撞入了黑风崖那浓如墨汁的瘴气之中。
“滋啦——！”
刺耳的腐蚀声瞬间响起。
他体表那层由精纯魔气凝聚的铠甲，在接触到噬魂瘴的刹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融，冒起阵阵黑烟。
“好霸道的瘴气！”
赵无极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全力催动头顶的青铜古镜，镜面洒下道道清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将侵蚀而来的无形魂力尽数隔绝在外。
即便如此，他依然能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窥伺着他的神魂，让他这位魔宗之主也感到一阵阵心悸。
“为了吾儿，为了那无上机缘……值得！”
赵无极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贪婪，顶着巨大的压力，循着那股奇异波动的残余气息，向着黑风崖深处急速掠去。
……
与此同时，崖内深处。
楚阳的神魂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他指尖的那道终结之力所化的灰色屏障，此刻已经薄如蝉翼，其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时都可能彻底崩溃。
“撑不住了……”
楚阳的意识开始模糊，帝魂燃烧殆尽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屏障之外，那股属于“虚无之神”的残存神力，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变得愈发狂暴，积蓄着雷霆万钧的最后一击。
一旦屏障破碎，就是神魂俱灭的结局。
“难道……天要亡我？”
一丝绝望，不可抑制地从心底升起。
就在这时，怀中的凌飞烟发出一声痛苦的嘤咛，她的眉心处，那由凝魂草药力汇聚的白色光点，与潜藏在神魂深处的黑色神力，仿佛达到了某种玄妙的共鸣。
“咔嚓——”
终结屏障，应声而碎！
楚阳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然而，预想中那毁天灭地的能量对冲，并未发生。
就在屏障消失的刹那，那一黑一白两股力量，竟如同两条互相追逐的阴阳鱼，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瞬间缠绕在了一起！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只有一种极致的“湮灭”与极致的“造化”在相互转化。
一个蕴含着虚无神力的毁灭漩涡，与一个蕴含着凝魂草生机的造化漩涡，以凌飞烟的神魂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诡异而恐怖的平衡。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百倍，混杂着终结、虚无、造化三种至高法则气息的能量涟漪，猛然成型！
“不好！”
这是楚阳最后的念头。
下一刻，这股灰色的能量涟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席卷而出！
嗡——！
涟漪所过之处，空间无声地扭曲，时间仿佛陷入了停滞。
黑风崖内那些能吞噬神魂的噬魂瘴气，在这股涟漪面前，如同遇到了烈日的冰雪，被瞬间净化，清扫一空，形成了一片直径百丈的绝对真空地带！
而正在急速深入的赵无极，恰好一头撞上了这扩散而来的能量涟漪。
“什么东西？！”
他脸色剧变，全身汗毛倒竖。
一股无法形容的大恐怖，瞬间攫住了他的神魂。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能量，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法则之潮”。
在这股潮汐面前，他的修为，他的魔功，甚至他引以为傲的神通，都显得那般可笑，那般微不足道。
“御！”
赵无极在生死一线间爆发出全部潜力，发出一声怒吼。
他头顶的青铜古镜光芒大放，垂下的清辉瞬间凝聚成一道厚实的壁垒。
同时，他体内的魔元毫无保留地喷涌而出，在他身前布下九十九重魔气护盾。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灰色涟漪，轻轻拂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法则碰撞的炫光。
那九十九重魔气护盾，如同纸糊的一般，从第一重到最后一重，悄无声息地湮灭，化为虚无。
紧接着，涟漪撞上了那面青铜古镜。
“咔……咔嚓！”
伴随了赵无极近千年的本命法宝，这件上品灵器，镜面之上竟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噗！”
赵无极如遭雷击，张口喷出一大片心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他眼中的贪婪与暴怒，此刻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骇然与恐惧。
这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力量！
这波攻击，简直不讲道理！
他毫不犹豫，强忍着神魂被撕裂的剧痛，转身就逃，速度比来时快了三倍不止，狼狈不堪地冲出了黑风崖的范围。
“砰！”
赵无极的身影从黑雾中倒飞而出，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宗主！”
守在外面的几位长老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宗主，您……”
“闭嘴！”
赵无极一把推开众人，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死死地盯着那片重新被黑雾笼罩的崖口，眼神变幻不定，充满了忌惮。
“传我命令！”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将黑风崖的封锁范围，扩大十倍！布下‘黑煞锁天大阵’！”
“宗主，这……这需要消耗我们宗门三成的储备灵石啊！”一位长老迟疑道。
“执行命令！”赵无极厉声喝道，眼中闪烁着后怕与决然，“里面的东西，远超我们的想象！他现在定然也处于最虚弱的时刻，绝不能让他出来！也绝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崖内那个杀死他儿子的凶手，恐怕已经和那股恐怖的力量同归于尽了。
而剩下的，则是一场足以让黑煞宗脱胎换骨，甚至一统西荒的泼天机缘！
他必须得到！
……
崖内，真空地带的中心。
楚阳与凌飞烟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岩石上，都已陷入了深度昏迷。
那场恐怖的能量风暴，抽干了他们体内所有的力量，但也奇迹般地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凌飞烟的生机，被彻底稳固住了，不再流逝。
楚阳的伤势虽重，但帝躯的本能恢复，也终于在没有外力干扰下，开始缓慢进行。
一切，似乎都暂时归于了平静。
然而，他们谁也不知道。
那道扩散而出的灰色能量涟漪，在清空了百丈范围的瘴气，并重创了赵无极之后，并未完全消散。
其中一缕最核心的法则之力，如同一道无形的信标，穿透了层层岩壁，射向了黑风崖最深，最黑暗的地底。
那是一片连噬魂瘴都无法渗透的绝对死寂之地。
在这里，时间的流速都变得无比缓慢。
当那缕灰色涟漪抵达时，这片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黑暗空间，忽然微微一震。
黑暗的尽头，一双紧闭着的，比山岳还要巨大的眼睑，颤动了一下。
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尘埃，从眼睑上簌簌落下。
紧接着，那双眼眸，缓缓地，张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古老、苍茫、跨越了无尽时空的意志，在这片空间中苏醒。
“是……谁……”
“唤醒了……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