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兴应声去寻。
趁两个少年各忙各的时,斛振昌轻声与孙女道:“丫头,你搬来与阿爷住,你那夫君也一道来,如此他每日往返军营的路程也近些。”
花瑜璇知道自小师叔回京后,阿爷一人住会孤单。
“阿爷,此事我与夫君商议下,我想偶尔住几日应该是可以的,长期住的话大抵不行。”
斛振昌自是明白,小丫头身为裴家儿媳,哪能随便拐带着夫君来他这里长住的。
“偶尔住也行,你好生与裴池澈说说,这人大抵不太好说话。”
花瑜璇噗哧笑了:“我会好好说的。”
“如此阿爷就可以教你医术了,你有极好的天赋,可不能被埋没。”斛振昌语重心长道,“望闻问切可不光是靠看看医书就成,你可懂得?”
花瑜璇颔首:“孙女懂了!”
不多时,裴文兴找到了铲子,裴星泽也将蔬菜浸到了水里。
两少年连同花瑜璇一起,在院子里种秧苗。
斛振昌就坐在屋檐下,乐呵呵地笑着,时不时地说上几句。
“阿开来信了,说已进入了太医院,还说我若同意,他派人来接我。京城那地方,我才不想去,整个京城的人全会勾心斗角。”
“小师叔当上了太医,真的是可喜可贺。”花瑜璇拿手腕抹了把额头流下的汗水,“阿爷不去京城,主要原因是我在锦山镇,阿爷舍不得我。”
“呵呵,臭丫头就会往自个脸上贴金。”斛振昌骂了一句,与两个少年郎道,“她如此,你们知道么?”
“还真没见过。”裴星泽道,“嫂嫂在家,几乎没有这般调皮的时候。”
今日所见,刷新了他对嫂嫂的印象。
原来嫂嫂也可以这般活泼。
裴文兴也道:“嫂嫂说话做事全都很有分寸,也很少开玩笑。”
“谁说的,难不成我很严肃?”花瑜璇笑盈盈道,“阿爷,他们两个被我监督着看书,已经对我的印象根深蒂固了,很有偏见。”
“嫂嫂,你就说罢,斛阿爷是你的亲阿爷。”
“那是。”
花瑜璇歪了歪脑袋,干起农活来,颇有兴致。
很快,一排秧苗种好,浇了水。
花瑜璇眯眼看天色:“天到底热起来了,在秧苗移栽成活前,得遮一遮阳。”
“丫头还挺有见解的。”斛振昌道,“拿几根竹竿,几块布遮起来就成。”
院中种了蔬菜,他今后每日都有活干了,也挺好。
臭丫头真会给他找事做。
花瑜璇应声去找布,不多时,简易的遮阳棚搭好。
“行了,都来屋里,喝点凉茶。”
斛振昌亲自给他们提来茶壶,正准备倒,花瑜璇喊住他:“阿爷,您放着,我们洗了手自个会倒。”
“那行。”斛振昌指了裴星泽,“你,来说说近来复习如何?”
裴星泽毕恭毕敬立好,开始背诵近几日所学。
斛振昌颔了颔首,淡声道:“背诵是基础,考科举最出彩的得有自个见解。”
裴星泽便说了近来自个写的策论。
轮到裴文兴时,也是先背了所学,后论述了近来朝廷新颁布的政策。
斛振昌道:“其实对于科举,我是个门外汉。你们既然能侃侃而谈,说明学有所成,想来能在科举上取得佳绩。”
“多谢斛阿爷。”
斛振昌“嗯”了一声,忽然很严肃地与花瑜璇道:“全身穴位,施针要点及功效,给老夫一个不拉地背出来。”
闻言,裴星泽裴文兴面面相觑。
这怎么背得出?
要知道好些穴位取名委实奇怪,更遑论要说出穴位的特征,与扎针时的功效了。
就在他们为此替嫂嫂担忧时,花瑜璇上前两步,认真开口:“百会穴,施针时……”
全身穴位实在多,多到将近中午,她还没背好。
斛振昌便命两少年去做菜烧饭。
若搁在家里,两少年肯定推三阻四,今日他们好似明白一个道理,嫂嫂也该有自己的追求。
分明年岁比他们还小的她,一人管着他们两个学习已经够辛苦了,他们怎能阻止嫂嫂的上进?
是以对做菜烧饭毫无怨言。
只是,用午膳时,问题就出来了。
斛振昌先吃了一荚毛豆,才进嘴里就吐了出来:“盐罐子倒翻了?”
“他放的盐。”裴星泽指向裴文兴。
裴文兴小声解释:“刚出锅的时候放的,许是盐巴还没化开。”
花瑜璇连忙也尝了,黛眉皱起:“好咸,不过无妨,幸好只是汁水比较咸。”
她拿来凉白开,将一盘水煮毛豆倒进白开水里洗了洗,重新装盘。
斛振昌叹了口气,筷子夹起南瓜藤:“外头的经络倒是撕掉了,但烧焦就不应该。”
裴文兴终于也有机会指责裴星泽:“他掌的勺,还说旺火炒得翠绿。”
对此,裴星泽无话可说。
斛振昌勉强吃了一筷子南瓜藤,在吃鱼肉时,竟看到骨肉分离处还有血丝:“没熟!”
真是浪费了他一大早就买的鱼。
“阿爷,鱼肉去蒸下,酱油没有入味的话,咱们等会蘸酱油便是。”花瑜璇维护两个小叔子,“他们在家里从来不做饭,烧火是会的。”
说罢,端起盘子去了厨房。
斛振昌搁下筷子,与两个少年郎道:“你们不是我的徒弟,大抵不清楚我的准则。有些话,你们能听就听进去,不能听,就当耳旁风。”
“斛阿爷,您说,我们愿意听。”
“不管今后你们在何高位,身旁会有多少人伺候,一个人基本的生存技能总要学会。就像菜里该放多少盐多少酱油,今后你们如若进入仕途,话该说三分还是说七分,道理都一样。”
闻此言,两少年连忙起身作揖:“晚辈受教了!”
斛振昌颔了颔首:“孺子可教也!”
花瑜璇用柴火蒸鱼,回到厅堂时,就看到这么一幕,微笑道:“阿爷,我也受教了!”
“我呢是个直性子,虽懂此般道理,却不喜被官场束缚。”斛振昌吃了筷焦掉的南瓜藤,“焦掉的也挺香嘛。”
几人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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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三个少年人要回了。
“不准。”斛振昌提出要教花瑜璇把脉,“今日得把基本的手法给学了。”
“好。”
花瑜璇求之不得,当即应下,听得格外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