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感觉自己在惊涛骇浪中逆行。混乱的时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利刃,切割着他的神魂与肉身。前一瞬,他仿佛历经千载沧桑,意识昏沉,气血衰败;下一瞬,又似被抛回懵懂幼年,五感错乱,真元滞涩。极致的寒气则如影随形,穿透他那层勉力维持的幽紫色“保护膜”,冻得他骨髓都要凝结,每一步踏出,关节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但他没有停下。右眼的紫芒疯狂闪烁,吞噬漩涡以前所未有的精度微调着,不再试图吞噬这狂暴的能量,而是像一个最精密的滤网,努力分析、偏转、适应着时间与冰霜法则的冲击。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巨兽记忆光影中,那操控时间、冻结星河的玄妙韵律,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可供利用的规律。
“再坚持一下!”林清雪的声音透过能量风暴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古镜清辉不再试图大面积覆盖,而是化作数十道纤细却凝实的光梭,精准地点在那些最危险、最扭曲的时间节点上,强行将其引爆或引偏,为墨尘扫清前方的障碍。每一次撞击,都让她脸色更白一分,显然消耗巨大。
凌霜沉默着,冰蓝色的眼眸紧盯着墨尘的身影。她不再构筑高大的冰墙,而是将冰系灵力凝聚成一根根极其纤细、近乎透明的冰晶丝线,如同织女穿梭,在墨尘脚下和身侧编织出一个个微小的冰晶阵列。这些阵列无法阻挡洪流,却能微妙地改变能量流动的方向,形成一个个短暂的安全“气旋”。这是她对冰系法则理解运用到极致的体现,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白秋雨怒吼连连,烈焰长枪早已收起,他双拳齐出,狂暴的火属性真元化作一道道赤红色的拳印,如同飞蛾扑火般撞入墨尘身后的能量潮汐。他的方式最为直接粗暴,效果也最微乎其微,但那股一往无前、绝不放弃的气势,却如同火炬,在这片绝寒与混乱的领域中,顽强地燃烧着,带给众人一丝精神上的支撑。
在三人的拼死掩护下,墨尘终于艰难地靠近了王座顶端。越是接近那根螺旋独角,周围的时间乱流就越是恐怖。他感觉自己的寿命在急速波动,皮肤时而干枯如树皮,时而光滑如婴儿,神魂的撕裂感几乎让他昏厥。寒气更是浓烈到实质,在他体表凝结出厚厚的冰壳,又被紫芒艰难地震碎。
终于,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触向了那根不断闪烁着不稳定光芒、仿佛随时会彻底爆开的独角。
“嗡——!”
就在他指尖触及独角的刹那,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磅礴、精纯、却也更加混乱的时间法则信息,如同决堤的江河,轰然冲入他的识海!
不再是记忆片段,而是最本源的法则碎片!是这头域外巨兽陨落后,其核心力量最后的凝聚与挣扎!
墨尘闷哼一声,七窍同时渗出鲜血,身体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股信息洪流撑爆。他右眼的紫芒暴涨到了极限,吞噬本源被激发到自动护主,疯狂运转,试图消化这根本无法消化的“食物”。
然而,这一次,吞噬本源并未能像往常一样吞噬能量,反而像是在这法则洪流的冲击下,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与……蜕变!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扯进一个光怪陆离的时空漩涡。无数时间的碎片在他身边飞逝——星辰的诞生与寂灭,文明的崛起与倾覆,生命的绽放与凋零……快与慢,前进与倒流,静止与跳跃……种种关于时间的奥义,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强行烙印进他的灵魂深处。
痛苦!难以言喻的痛苦!仿佛整个存在都要被这时间的伟力撕碎、同化。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丝明悟,如同黑暗中的闪电,骤然划过他的心田。
“时间……并非一条单向的河流……它是波动的,是可塑的……其本质,在于‘变化’与‘序列’……”
他福至心灵,不再试图以吞噬之力去对抗、去容纳,而是尝试着去理解,去顺应,去……引导!
他调动起全部的神魂力量,不再稳固防御,反而主动放开一丝,让那混乱的时间法则碎片涌入,然后以右眼吞噬本源为核心,以那丝刚刚领悟的“波动”与“序列”之意为引,开始笨拙地梳理、排列这些碎片。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神魂就会被彻底冲垮,沦为时间乱流的一部分,永世沉沦。
外界,林清雪、凌霜、白秋雨三人看到,当墨尘的手触碰到独角的瞬间,他整个人便被一团扭曲的光影包裹了,身影变得模糊不定,时而凝实,时而虚幻,仿佛随时会从这片时空消失。而他触碰的那根独角,其上的光芒闪烁频率开始发生变化,不再完全是混乱的爆发,而是出现了一种奇异的、仿佛带着某种韵律的明灭。
“他在尝试控制!”林清雪美眸一亮,看到了希望,“坚持住!他在影响那根角!”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古镜之上,镜光顿时再次炽盛了几分。凌霜亦是脸色煞白,不惜损耗本源,催生出更多的冰晶丝线。白秋雨更是咆哮着,不顾反噬,将真元催谷到极限,拳印如同流星火雨,轰击不断。
冰窟内的能量风暴,似乎因为独角光芒的变化,出现了一丝凝滞。虽然寒潮依旧,时间乱流依旧肆虐,但那种彻底失控、毁灭一切的态势,似乎被稍稍遏制了一线。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万年。
墨尘的意识在时空漩涡中沉浮,他对时间法则的碎片梳理,终于起到了一丝效果。虽然远未能掌控,但他初步建立了一个极其脆弱的“平衡点”,就在那根独角之内。
包裹他的扭曲光影渐渐稳定下来,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那么狂暴。他猛地睁开双眼,右眼的紫芒深处,似乎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仿佛蕴含着时光流逝轨迹的细碎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