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建华捞起水里的肥皂，手心的泡沫被攥出了水：“这事儿绝对不能干！傅煜城在部队这么大的官，要是被人说家属跟资本家亲戚勾连，他的前程都得受影响！到时候妈能扒了我的皮！”
许润丽冷笑一声，把洗好的衬衫往晾衣绳上搭：“你现在知道怕了？刚才琢磨着抢账本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毁了云棠音？”
她拽了拽衬衫领口，水渍在绳上洇出一道痕，“要么就按我说的来，要么就继续被她捏着月钱过日子，你自己选。”
蒋建华攥着肥皂的手指泛白，皂角的涩味钻进鼻腔。
喉间像堵了团棉花。
“就……自己家闹就算了，不能真让部队知道。”她咬着牙让步，“最多在院里跟几个老嫂子念叨念叨，让妈觉得她心思不正就行。”
许润丽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嘴上却应着：“行啊，先试试水。要是妈没反应，再想别的招。”
她弯腰收拾木盆，“明天去供销社，你记得跟王会计打听云棠音的事，剩下的不用你管。”
蒋建华当晚翻来覆去没睡好。后半夜听见窗外有动静，扒着窗缝一看，见许润丽鬼鬼祟祟地往院外走，手里还攥着个信封。
她心里咯噔一下，悄悄跟了出去，竟看见许润丽把信封塞进了部队家属院的意见箱，那箱子是团部专门用来收举报信的。
看见这个，蒋建华觉都不睡了，爬起来就往外冲。
“你疯了！”蒋建华拽住她的胳膊，声音都在抖，“那箱子里的信都会交到政委手里！”
许润丽甩开她的手，拍了拍信封边角：“我又没写名字，谁知道是咱们放的？”她压低声音，“等他们去查，就算查不出啥，这名声也脏了，云棠音以后在家属院都抬不起头。”
蒋建华看着那只刷着红漆的意见箱，夜里的风卷着寒意往领口钻：“你这是把傅家往火坑里推！”
“我是在帮你。”许润丽整理着被扯皱的衣襟，“等云棠音倒了，账本就是你的。到时候想买多少东西都行。”
这话像根针，扎得蒋建华心口发疼。
她看着许润丽转身回屋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人比屋檐下的冰棱还凉，为了踩别人，连自己男人的亲戚都能算计。
蒋建华硬着头皮：“反正就是不行！”
说着，蒋建华一把枪过来就把信封撕了个稀碎。
许润丽皱着眉头看着蒋建华，许润丽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看着地上碎成几片的信封纸，声音里淬了冰：“你疯了？这是能撕的东西吗？”
蒋建华把手里的纸屑往风里一扬，碎纸被吹得四散：“有啥不能撕的？再让你折腾下去，傅家要是被部队处分，志成饶不了你！傅家也不会放过你！”
她指着许润丽的鼻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啥主意，你就是见不得云棠音过得好，想借着傅家的事搅混水！你压根就没想着帮我！”
许润丽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我怎么不是为了你！你以为云棠音真能容你？等她在傅家站稳脚跟，第一个把你挤出去的就是她！”
“挤不挤得出去，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操心！”蒋建华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从现在起，你别再跟我提云棠音半个字。账本我不抢了，月钱她爱管就管，总比被你拉着往火坑里跳强！”
许润丽看着她决绝的样子，突然笑了，笑声在夜里格外刺耳：“你以为你这样，云棠音就会念你的好？她现在指不定在屋里偷着乐呢，你知道这叫啥？狗咬狗。”
“至少我没坏到拿傅家的名声当赌注。”蒋建华转身就往院里走，“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别等志成来了，连句体面话都跟他说不上。”
许润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后，脚边的纸屑被风吹得贴在鞋面上。
她弯腰捡起一片没被吹走的纸，上面还留着她写的“资本家”三个字，墨迹被露水洇得发蓝。
“好，好得很。”她咬着牙把纸屑揉成球：“蒋建华，云棠音，你们都给我等着！”
许润丽把纸团狠狠砸在地上，转身就走。
蒋建华回屋时，见傅远山坐在床边抽烟，细小的红点在黑暗中里明明灭灭：“你去哪了？”
“跟许润丽说了几句话。”蒋建华脱了鞋上床，叹了口气，“要不，咱以后别掺和云棠音的事了……我总觉得这个许润丽，好像也不靠谱，云棠音心里跟明镜似的，咱斗不过。”
傅远山弹了弹烟灰：“我早跟你说过，你偏不听，非要跟那个蒋家的新媳妇瞎折腾。”
他往窗户的方向瞥了眼，“刚才听见你们在院外吵，她没对你咋样吧？”
“没有。”蒋建华把脸埋进被子，“就是觉得丢人，盼了那么久，就盼来个这。”
傅远山最后一口烟抽完，突然没头没尾的笑了：“丢人就长记性。。”
蒋建华没说话，被子却悄悄抖了抖。
第二天一早，云棠音刚把早饭端上桌，就见许润丽挎着篮子从外面回来，篮子里装着些野菜，裤脚还沾着泥：“我去后山挖了点荠菜，包包子吃最好了。”
说完，许润丽还特意盯着云棠音：“姐，你应该不介意吧？”
云棠音笑了笑：“我介意什么，你想吃包子你就吃，我又不占你的便宜，但丑话说前头，精白面另算钱哈。”
许润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捏着篮子把手的指节泛白：“不过是几个包子，用得着算这么清？再说我挖野菜也是给大家吃，总不能白出力吧？”
“出力归出力，粮票归粮票。”云棠音把一碗玉米糊糊推到她面前，“昨天刚核过粮本，这个月精白面只剩三斤，妈说要留着给傅煜城。你要是想拿去用也可以，得加钱。”
这话堵得许润丽哑口无言。
她本想借着挖野菜卖好，顺便挑唆宋玉双觉得云棠音小气，没料到对方直接搬出傅煜城当由头。
现在把许润丽给堵得……要是真用这面包了包子，那就是她不懂事。
可要是不包包子，她费尽心思挖来的荠菜怎么办？
她拿什么手艺卖好去啊？
这个云棠音就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