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音刚把傅远山摔来的粮票登记好，就见蒋建华捏着钥匙站在院门口，脸还红扑扑的，像是刚哭过。
“弟妹，这是钱柜钥匙。”蒋建华把钥匙往她手里塞，指尖还在发颤：“账本我改好了，你看看有没有漏的。”
云棠音接过钥匙掂了掂，又翻开账本扫了两眼：“二嫂倒是改得快。”
她突然停下来，用指尖点了点，“这个赠邻居鸡蛋三斤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没写对方姓什么？哪个邻居？要是妈问起来，我可答不上来。”
蒋建华的脸瞬间僵了：“就……就是隔壁王婶，她之前来借酱油，我顺手给的。”
“哦？王婶？”云棠音合上账本，笑得意味深长：“二嫂要是记不清，我下午去问问这个王婶？”
蒋建华慌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把钱补上就行！”
她给了钱，攥着衣角转身就走，像是身后有狼追。
云棠音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刚把钥匙挂在墙上的挂钩上，就见大嫂余霞拎着个竹篮站在门口，篮子里还冒着热气。
看起来不像是路过，像是专门过来找云棠音的。
“音音，忙着呢？”余霞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把篮子往桌上放：“我刚蒸的红糖馒头，给你们拿来垫垫肚子，尝个新鲜。”
看着余霞的反应，蒋建华闹起来的时候她不在……
云棠音猜到了她的目的，接过篮子，闻着红糖馒头的香味，笑了笑：“大嫂有心了。”
“这有啥。”余霞挨着她坐下，眼神往墙上的钥匙瞟了瞟，又很快收回来：“刚才看见二弟妹红着眼圈走了，是不是又闹你了？”
“没什么，改账本呢。”云棠音拿起个馒头掰了半块：“大嫂要是没事，不如帮我看看这账本？你在这儿比我时间长，肯定比我懂吧。”
余霞眼睛一亮，连忙凑过来：“我哪懂什么账本，就是帮你念念数。”
她指尖点在记着布料的那页：“这买的确良的钱，虽然和供销社的挂牌价一样，但是供销社今年有新规定，军官家属每尺布便宜两分钱。”
云棠音挑眉：“大嫂连这个都知道？”
“前阵子给远正做衣裳，跑了好几趟供销社。”
说到这儿，余霞叹了口气：“蒋建华这人买东西总爱找熟人，说是能便宜，其实都被人坑了。不像音音你，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
她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早就想劝劝她，可她总说我是外人。现在你管账就好了，你是阿城的媳妇，跟咱们是一家人。”
云棠音咬了口馒头，慢悠悠的扬起嘴角：“大嫂有话不妨直说。”
余霞搓了搓手，脸上泛起红：“就是……我吧，想换个工作，听说最近可能部队要调人，你看能不能让阿城帮着问问？”
“大嫂你不是在车间干得挺好的？”云棠音明知故问。
“好是好，就是总倒夜班，怕顾不好家里。”余霞眼圈红了，一脸的难为情：
“要是个技术岗，能上白班，工资还能多两块。我知道这得托关系，要是为难……”
“这不难。”云棠音打断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余霞猛地抬头，眼里闪着光：“真的？那太好了！我今晚就准备准备，看看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
“不过有件事得跟大嫂透个底。”云棠音擦了擦手：“二嫂说她弟弟蒋志成要来东北，你也知道，之前都是她管家，你说这人要真来了，我是管还是不管呢？”
余霞的笑容淡了些：“蒋志成啊？我听说过，小伙子傲气着呢。”
“傲气不怕，就怕他掺和傅家的事。”云棠音看着她：“大嫂帮我出个主意，我是该多备点菜，别让人说傅家小气呢，还是该不闻不问呢？”
余霞立刻明白了：“你是说他们想让你掏钱？”
她撇了撇嘴，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蒋建华就这点心思，上次我娘家送的腊肉，她都想借去送礼。”
“所以得麻烦大嫂多留意。”云棠音把剩下的半块馒头递给她：“以后家里采买的事，我打算让你帮着记记，你要是有空……”
“有空有空！”余霞连忙接话，“我在家也没事，帮你跑跑腿应该的！”
她心里清楚，这是云棠音要拉她做自己人，以后家里的好处肯定少不了。
正说着，傅煜城推门进来，看见余霞，略微颔首：“大嫂来了？”
“刚给弟妹送了馒头。”余霞起身要走，“你们忙，我回去做饭了。”
走到门口又回头：“音音要是需要采买，随时喊我！”
云棠音看着她轻快的背影，对傅煜城笑了笑：“大嫂倒是个明白人。”
傅煜城走过来搂住她的腰，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倒是你，刚管账就拉帮手，这么聪明？”
“妈要是说我，我就说大嫂会蒸馒头。”云棠音仰头在他下巴上啄了口：“再说余霞帮我盯着蒋建华，咱们也能省心。你没看她刚才说蒋志成时那眼神，早就看那姐弟俩不顺眼了。”
傅煜城低笑起来：“还是你厉害。”
然后又话锋一转：“如果你受委屈了，记得跟我说，二嫂她……”
云棠音摆了摆手：“她现在忙着给妈做衣裳讨好呢。”
云棠音靠在他怀里，指尖划着他的手背：“等她跟傅远山凑够了钱请蒋志成，咱们就去供销社多买两斤肉，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能掌家的。”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蒋建华的声音：“弟妹在家吗？我把账本改好了！这回没问题了！”
云棠音对傅煜城眨眨眼：“说曹操曹操到。”
她扬声应道，“在呢，进来吧。”
蒋建华推门进来时，手里还攥着账本，看见余霞刚走，眼神闪了闪：“大嫂刚来过？”
“送了一篮红糖馒头。”云棠音接过账本，翻开就见“王婶”两个字补得歪歪扭扭，她笑了：“二嫂字写得真好看。”
蒋建华的脸瞬间红了，捏着衣角站在那儿，像是有话要说。
云棠音明知故问：“二嫂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