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眼睛怕光!”阮芷涵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咆哮中显得又急又快,“集中火力,打它的眼睛!”
话音未落,云景深的身影已经像炮弹一样射了出去。
他不需要第二次提醒,脚尖在湿滑的苔藓上借力,整个人不退反进,踩着一块凸起的岩石,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他手中的长刀在昏暗的林间反射出惨白的光,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目标明确,直取那怪物因强光而微微眯起的左眼。
“噗嗤!”
一声沉闷又令人作呕的声响。
那不是刀锋劈砍在岩石皮肤上的金铁交鸣,而是一种更让人牙酸的、类似用钝刀子捅穿几十层湿牛皮的撕裂感。
怪物山峦般的庞大身躯猛地一僵,紧接着,一声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百倍的嘶吼爆发开来,掀起的声浪几乎要将林地的表层土都给刮走一层。
它疯了。
巨大的头颅疯狂甩动,像一柄失控的攻城锤,要把扎在眼里的那根“钉子”给甩出去。
云景深根本不可能在那种狂暴的力量下稳住身形,一股沛然巨力顺着刀柄传来,他整个人被直接掀飞,在空中狼狈地翻滚了几圈,才重重砸在地上,踉跄了好几步,喉头一阵翻涌。
“好机会!”周楚看得双眼放光,也顾不上那怪物会不会立刻调转矛头,双手猛地向前一推,大喝道:“再给你加点料!”
比之前浓郁数倍的毒雾喷涌而出,这一次不再是笼罩,而是像一支高压水枪,凝成一股绿黄色的毒液,精准无比地射向怪物那血流不止的眼眶。
“吼——!”
毒素钻心的腐蚀感,让剧痛翻了数倍。
怪物彻底陷入了狂乱,它那柱子般的四肢胡乱地踩踏着地面,每一下都引得地动山摇。阿木的身影在战场的边缘快速穿梭,他个子小,目标也小,此刻正不断捡起地上的石块,用尽全身的力气砸向怪物头部的另一侧。
“梆!梆!”
石块撞击的声音并不响亮,但足够烦人,成功地吸引了怪物的些许注意力,不让它把受伤的头部完全转向别处,为云景深争取喘息和再次攻击的机会。
阮芷涵双手快速掐诀,一道道金色的光符在她身前凝聚成形。
她没有选择直接攻击,而是将所有光符尽数打向高空
。金符在怪物头顶轰然炸开,没有巨大的声响,却形成了一片短暂却无比刺眼的光幕,如同悬在头顶的烈日,持续刺激着它那对畏光的眼睛,也为队友的行动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就在众人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刻,那怪物血肉模糊的眼眶里,黑色的血液还没流干净,几条肉色的触须就跟虫子一样猛地钻了出来,它们以一种令人作呕的方式疯狂蠕动、交织、融合。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只被云景深拼尽全力刺穿的眼睛,除了周围的皮肤还残留着些许破损,眼球本身竟然恢复如初。
那不祥的、暴虐的赤红色光芒,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开什么玩笑?”周楚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置信的寒意,他喃喃自语,“这……这东西还能自己长回来的?”
对方竟然和云景深一样拥有自愈能力!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绝望,彻底被激怒的怪物放弃了去追逐那个像苍蝇一样烦人的小个子阿木,它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周围的环境上。
它咆哮着,粗壮的前肢猛地刨进地里,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中,竟硬生生将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参天大树连根拔起!
然后,它就像扔一根轻飘飘的稻草一样,朝着四人所在的方向,狂暴地横扫过来!
一时间,林中狂风大作,断木与碎石齐飞。
云景深身形闪动,接连避开两块呼啸而来的巨石,可那怪物掀起的破坏范围实在太大,一根被拦腰撞断的巨大树干如同攻城锤般砸来,他根本来不及完全躲开,只能在最后关头拧身,用肩膀硬生生抗了一下。
“唔!”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分不清是树干碎裂还是骨头传来的异响。
云景深整个人被那股巨大的力道撞得横飞出去,重重摔在数米之外的泥地里,翻滚了两圈才停下。
云景深咬着牙根,右手撑着湿滑的地面想要站起,左臂却软绵绵地垂着,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他闷哼一声,额角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不好……”
阮芷涵手上掐着的法诀一散,也顾不上维持阵法,几步冲到他身边,用力将他半边身子架起来。
“云景深!伤到哪了?”
“左手暂时没知觉了,恢复需要时间!”云景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剧痛让他说话都带着颤音。
就在他们对话的这几息功夫,那头怪物低吼一声,捕捉到了这个空档。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沉,粗壮的四蹄在泥地上刨出一个个深坑,下一秒,便带着一股要把整片林子都踏平的气势,直直冲了过来。
“掌门!快走!”
周楚和阿木的喊声都变了调。
“我来拖住它!”周楚大吼一声,迎着怪物冲了上去,将肺里最后一点毒气喷了出去,在怪物面前形成一道淡绿色的薄雾。
“射它另一只眼!”
阿木没有出声,但动作更快,他从地上捡起一截削尖的树干,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怪物仅剩的那只完好的眼睛奋力掷去。
可那怪物根本没把这点小动作放在眼里。
它巨大的头颅只是向旁边歪了一下,尖木就擦着它的脸颊飞了过去。
对于周楚的毒雾,它更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冲了过去。
它甚至没用前肢,一条覆盖着鳞甲的后腿向后随意一甩。
只听见“砰!砰!”两声沉闷的撞击声,周楚和阿木就像两个破布娃娃,被那条腿扫个正着,直直飞出去撞在林子深处的树上,然后软软地滑了下来,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