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咔!”
一声炸雷,仿佛天穹炸裂,震得地动山摇!桌上的烛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将李泽厚骤然凝固的身影扭曲地投在墙上。
紧接着——
“轰隆隆隆——!!!”
一连串撼天动地的恐怖炸雷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宁静的夜空!
那雷声之暴烈,仿佛九天神只倾泻怒火,连他指间拈着的白玉棋子都为之剧烈震颤,几乎脱手!
李泽厚的心猛地沉入冰窟!
一股冰冷刺骨、远超预期的强烈不安,如同无形鬼爪,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将他那份掌控“剧情”的笃定碾得粉碎!
他霍然起身,棋子“啪嗒”一声跌落棋盘,滚落在地也浑然不觉。
只见窗外电蛇狂舞,将漆黑的雨夜映照得一片惨白,每一次电光闪过,都伴随着撕裂耳膜的轰鸣。豆大的雨点抽打着窗棂,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如此凶戾的冬雷!
莫非……是长孙悦命陨,引得天怒?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长孙悦的行刺,当然是他故意而为之,精心布下的棋局。
他以为,身为他未来皇后、书中戏份极重的女主,长孙悦必有“天命”光环护体。而反观杨千月,不过是早早领盒饭的女配。
1v1,就算刺杀失败,也当能全身而退,甚至借此加深长孙家与皇室的嫌隙,为他所用。
万万没想到!
行刺竟惨败至此!不仅失败,竟落得女主被双目尽毁!
更奇怪的是,长孙悦竟然怀孕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原着中长孙悦虽早早与他私定终身,是他第一个女人、最大的贵人,却因体质特殊,始终未能有孕。
正因知晓此“设定”,他才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地在她身上发泄欲望……
如今,长孙悦身陷囹圄,重伤失明,还未婚先孕……
长孙家岂能不恨他入骨?
那原本在书中会暗中支持他、助他成就帝业的长孙家,此刻恐怕已视他为仇雠!
剧情,彻底脱缰了!
但……李泽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精光。还有一个关键节点尚未改变——长孙将军仍被囚于天牢,危在旦夕!这是他最后翻盘的机会。
只要救出长孙诚,挟恩图报,或许还能挽回局面!
他强迫自己冷静,重新坐回棋盘前,将散落的棋子一一拾起。
棋盘如战场,每一枚棋子都代表着他暗中的势力和未来的布局。
下属刚刚禀报了长孙珩“划清界限”的冷酷决定,这更印证了他的紧迫感。
他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棋子上摩挲,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纵横交错的纹路。
长孙悦的失踪让局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相比于被长公主处死或长孙家“大义灭亲”,这突如其来的消失,让棋局充满了未知的凶险。
“无论如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长孙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下属们领命而去。室内重归死寂,唯有窗外雷声雨声依旧喧嚣。
李泽厚独自对着棋盘,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坚硬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倒计时的鼓点。
脑海中闪过在公主府被杨千月当众羞辱、痛失两员心腹大将的情景,暴戾的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杨千月!”
他猛地一拳砸在棋盘上,棋子四溅飞散,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怨毒。
“此仇不共戴天!我李泽厚对天起誓,必让你跪伏于我脚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尝尽世间万般苦楚,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
长孙府。
长孙悦半路遇袭、生死不明的消息如同另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压抑的府邸上空。
“冬日里打雷,晦气!传我话,任何人不得再去寻她!她已被逐出家门,生死与我们长孙府无关!”长孙珩脸色铁青,声音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
“我的悦儿啊——!”长孙夫人眼前一黑,心口剧痛如绞,惨叫一声便直挺挺向后倒去,昏死过去。
被救醒后,她如同失了魂的木偶,眼泪早已流干,一言不发。
长孙璟心如刀割,看着母亲心如死灰的模样,再看看长兄那冰冷决绝的背影,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大哥!那是我们亲妹妹啊!你就忍心让她曝尸荒野,被野狗啃食吗?!”他怒吼道。
“住口!她是罪人,是诛九族的重罪!你害死全族吗?!”长孙珩厉声呵斥。
长孙璟牙关紧咬,不再多言。待夜深人静,暴雨稍歇,他毅然抓起佩剑,不顾仆役阻拦,一头扎进夜色之中。
他循着所有可能的路线疯狂搜寻,然而除了泥泞中残留的车辙印和几处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血迹,再无半点妹妹的踪影。载着妹妹离开的马车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孙璟带着满身泥泞和更深的绝望返回府中,看着母亲那瞬间燃起又迅速黯淡下去的希望眼神,只能安慰母亲或许悦儿没死。
“或许悦儿被人救了……说不定是他派来的人……”
这个渺茫的猜测,成了支撑长孙夫人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
所有的孩子里,她最疼爱悦儿。可不曾想……
*
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抽打在马车上,刺骨的寒意渗入骨髓。
长孙悦蜷缩在颠簸的马车角落里,耳边是永无止境的雷鸣、狂暴的雨声和急促杂沓的马蹄声。
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眼窝深处撕裂般的痛楚,肚子也剧痛无比。
她感觉好冷,好冷啊。
侯爷……
无尽的思念和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
然而,一丝微弱的求生本能让她在混沌中抓住了一丝异样。
她没有被押回公主府,也没有被交给长孙家……她似乎,被人带走了?
难道是侯爷。她的心一阵狂喜。
马车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一双有力的臂膀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动作带着一种陌生的、刻意的轻柔。
一种封闭的、带着淡淡草药和尘土气息的空间感扑面而来。
“是侯爷派你来的吗?”她用尽全身力气,声音细若蚊呐。
她忍着剧痛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永恒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更深的眩晕。
抱着她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警惕而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处回响。
她感觉到自己被迅速转移,最后安置在某种平坦的地方。
“快!救人!”
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焦急的男声响起,伴随着扯下蒙面布的窸窣声。
“嚯!这是……”一个略显沙哑、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惊讶,“哪路神仙把你急成这样?还弄回来个……啧啧,伤得不轻啊。脸都花了。看原来的模样,长得不错啊。”
“少啰嗦!她眼睛被箭射穿,已经做了处理。刚灌了流胎的药,身子快撑不住了!”神秘男子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流胎的药?”被称作“老白”的中年男人语调上扬,带着促狭的八卦意味,“别告诉我……是你的种?真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平日里正经得跟个和尚似的……”
“我警告你,别胡说八道,救人要紧,”神秘男子声音陡然转冷,带着警告的意味,“告诉我,能不能救活?”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长孙悦惨白如纸、血迹斑斑的脸上。
“呵……”
白慕秋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搭上长孙悦冰冷的手腕,指尖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搏。
随即抬眼,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神秘男子,勾起一抹吊儿郎当的笑容,“那得看……她是你什么人?或者更直白点——”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手指捻了捻。
“——你愿意出什么价钱?”
神秘男子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翻,一锭沉甸甸、黄澄澄的金子精准地拍在白慕秋掌心。
白慕秋掂了掂分量,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被满意的笑容取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好说,好说!阎王手里抢人,老白我最拿手!来人,备热水、金针、还有我那罐‘九死还魂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