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笑了:“你擅长‘临场干扰’,搞点‘惊喜’,就是你最擅长的事。”
乔伊拿起最后一个老奶奶留下的烙饼,撕开分给众人:
“吃了这个,我们就开始干这件事。没有人掉队,没有人莽撞,我们是六个人,不是六个孤胆英雄。”
她盯着每个人的眼睛:“你们说要解救那些人,现在就靠你们的智商、你的胆量、还有你们的冷静。”
六人接过烙饼,没有人笑。
乔伊将刚收好的草图平摊在石桌上,山风吹起几角,她用小石块压住。
六人围着桌子,神情紧张而专注。
这是他们第一次不依靠大人、没有任何官方资源、没有校方知情的实战营救计划。
乔伊解释她的关键判断:“废彪是亡命之徒,但不是疯子。他贪财,而且——最近急需用钱。”
众人一惊,王昭点头:“我爸上周说,有人给他递话,说五矿那边‘可以重新合作’,还提到了之前没兑现的补偿款。”
乔伊笑了笑:“这就对了——人最容易上钩的时候,不是高调贪,而是‘快撑不住了’的时候。”
她继续说:“我会用一个南方假身份联系他,‘代表投资人’希望入股五矿,提供先进设备与‘疏通通道’资金,甚至愿意提前打定金。”
“而这笔定金,要他亲自来山顶谈‘交接与签字’。”
刘小利一拍大腿:“神了!废彪那种人,听说是大钱,还能自己掌控,不来他就不是废彪了!”
张芳:“但他肯定不会只带自己,万一带了七八个打手呢?”
乔伊平静回答:“我们安排时间点在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这是根据矿工反馈的‘交班空档’——大部分打手处于休息\/调岗阶段。”
“他若带人,最多不会超过三人。我们安排谈判场地设在山腰营地旁的林间空地,视野广阔,有警示机会。”
马星遥点头:“这个空隙,就是我们唯一的窗口。”
陈树摸了摸“树一号”的接收模块:“我会在他们出发时植入干扰源,20分钟屏蔽对讲系统,保证他们上下无法通联。”
张芳:“要带所有人吗?”
乔伊摇头:“我们这次只转移15人——行动第一阶段,是‘震动’。只要让外界知道‘五矿有人被救出’,同时掌握内部结构、信号记录,剩下的交给王江海和乔磊他们‘走程序’。”
王昭:“你是说……这一阶段,不是清理,而是爆破引信?”
乔伊看向她,眼神坚定:“对,先让世界听到这座山下的声音。”
工人被安排至临时山洞躲避,营地留值守。
刘小利将开车下山接应,规划撤离路线。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玩真的”了。
乔伊望着山下远处灰蒙蒙的轮廓,轻声说:“他们以为我们只是几个学生。他们永远不会想到,我们不是要考第一,是要让他们‘答不了题’。”
太阳正在缓缓落下,夕光映得山林一片金橘色。众人刚吃完干粮,一切如常,仿佛只是又一个普通夏天的登山傍晚。
可在营地后的临时指挥点,一场暗流涌动的营救计划正在被精确推进。
乔伊盯着地图和手机时钟,整个人冷静如冰。
王昭一边收拾食物袋,一边替刘小利“上妆”——
用灰色眼影勾皱纹,用粉底遮阳斑,衣服塞了几层报纸,让他看起来像个南方煤老板,中年、浮夸、油而不腻。
刘小利对着镜子自恋道:“我这像不像财经频道的那种嘉宾?”
王昭翻了个白眼:“你这像‘开小煤窑发财之后改行卖饲料’那种。”
“更像!”陈树笑出声。
乔伊没笑,她低头检查了刘小利的备用手机,卡号是临时在县城购买的,一次性网络卡。
随后,她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拨号中,所有人屏息。
电话接通,是废彪那熟悉的沙哑男声:“哪位?”
刘小利压着声线、夹着一点南方口音,慢悠悠地说:“凤凰山山顶……谈点买卖,煤的事,老朋友给了你号,说你手头货有点特别……”
废彪一听,“咦”了一声,神情立刻凝重几分:“凤凰山?你啥人?”
刘小利端着架子:“生意人,名字不重要,货重要。听说你那儿黑火精煤够热,买,价格好说。”
废彪心里一惊。凤凰山……他自己的后山!
他当然知道这个地方的特殊性——几年前他就利用那边地形搞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听说是“山顶交易”?不新鲜,他自己都干过。
可这时间……晚上七点?上山怎么都要八九点了。
他迟疑了一下:“现在上山?”
刘小利“嘿”了一声:“不是你货急钱急?我人都在山顶了,你不上,我给别人打。”
废彪咬牙,笑了一下:“行,我来。”
他心中虽然存疑,但这类“匿名式交易”早已不是第一次遇见,很多中介或“下线商”就是靠这种神秘手段套资源的。
“天黑看不清脸,谈完事就走。”
“拿钱走人,不牵扯背景,不留电话。”
这类操作,他太熟了。
而他此刻确实——手头紧。
前段时间的货被封两车,黑工迟迟无法重新运转,“金主”一再催账。现在有人“愿意山上谈大额”,他不能错过。
乔伊等电话一挂,立刻布置下一阶段。
“我们赌的是他贪。也赌的是‘夜色’。”
她解释:“7点出发,最快也得八点半才到山顶。天黑、路难走、带的助手少。是我们行动的最好窗口。”
陈树启动“树一号”的干扰模块,将信号分流至后山废频通道:“他的对讲系统一进入山腰,我就开始压频。”
张芳背着记录本、备用照相机,还有三套干净纸笔:“随时记录每一次谈话内容、每一个他们的反应动作。”
马星遥整理救援通道:“到时我从北面废井绕入,后山出口处埋藏信号旗,矿工识别后按批次转移。”
夜色一点点降临。
刘小利换上“商人西装”,点燃手电筒,蹲在山腰的空地前,像真等人“谈大生意”的地下商人。
王昭坐在一旁,扮作他的“财务助理”,手上拿着假账本、收据和一台坏掉的bp机。
陈树藏在林间斜坡后方,手持树一号和干扰模块,目不转睛地盯着时间表。
乔伊站在高点远望,山道远端,两束微弱车灯正在逐渐靠近。
她低声说了一句:“来了。”
然后转头对众人下达命令:“现在开始:引敌阶段,计划编号——F·S·1。”
山下,五矿尚在沉睡,
而山上,六个青年,正用一场冷静、隐忍、精准的布局,
夜色已浓,山路一片幽暗,风吹林叶哗啦啦响着,偶尔传来夜鸟的叫声。那凉亭边,微光的手电筒照亮了一角木梁,仿佛古时山匪谈生意的秘地。
刘小利和乔伊坐在亭子石桌旁,装作轻松地等人,石桌上摆着一只破旧的牛皮包、一瓶可乐和一本泛黄的账本。
山道下方,两束手电微光穿林而行。
“飞镖”废彪确实来了,穿着皮马甲、灰裤、军靴,身边只跟着一个身材精干的保镖,腰间鼓鼓的,明显带着器械。
但这并非他只带一个人——而是他边走边部署,沿路放下了四个保镖作为前后暗哨。
乔伊早料到他谨慎,但没想到他连山路都“布点”了。
这也是废彪成名的原因。
他年轻时混出名号,手里那把银色钢镖据说“打中三指距离不偏一寸”,也曾一夜之间追债四十人,个个拿钱送出门。
但后来在一次黑市竞价中被埋伏,一条右臂筋骨被打断,“飞镖”成了“废镖”,再后来,人们便叫他“废彪”——口气不改,狠劲犹在,只是动作没那么利索了。
但他还有名声、有胆量、有老路数,也有一身对陌生局面的警觉本能。
他走上山顶,看见凉亭里只坐了两人,心里微松,但眼神依旧凶。
他掀起眼皮,盯着刘小利:“你就这点人?”
刘小利笑着起身,故意压低嗓子,用王昭刚教的“老煤市黑话”:
“标哥,这买卖不靠人多,靠规矩。您是哪个线出来的,我们谁心里没点数?铜山市哪块煤地上,没您踩过的灰?”
废彪一挑眉,哼了一声,眼神缓了一点。
乔伊坐在旁边,低头翻账本,一副“跟单助理”的模样,不抬头不插嘴,完美扮演“不被关注”的角色。
废彪扫了一眼她,又看向刘小利:“你是哪条线认识我的?”
刘小利神秘一笑:“这不能说,规矩。您也懂,咱走的是‘半明半暗’,留一线才有后路。”
废彪听到这句,嘴角扬了一下,这是老江湖才知道的“黑市规矩暗语”——他信了七分。
他踱步走进亭子:“说价吧,多少?”
刘小利故意拖音:“那得看你这货是哪种‘干货’……高卡、低硫、净块?还是掺粉混烧?”
废彪哼笑一声:“你小子还真懂点门道。”
两人开始用90年代的煤市暗语讨价还价:
“猫爪”=假货
“黑皮”=非正规出货
“下锤”=成交
“翻单”=转手出货
“压锅”=拖账
“露头”=被查
乔伊默默记录所有关键用词,并把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废彪的腰间——她确认了一眼,有武器,但不是枪,是短棍。
废彪显然放松了些,他转身坐下,打开了可乐,“咕咚”喝了一口:“你这口气不像二十多岁的,老货底子吧?”
刘小利眼神不变:“二十多,三十多,只要价合适,就能让你明天翻仓。”
废彪一挑眉:“你小子……有点味。”
与此同时,山下同步营救组启动。
时间正好,8:50。
马星遥带陈树、张芳,从废井通道悄然下潜,绕入三号井后门口。
陈树佩戴的“树一号”信号干扰模块开始运转,矿区的简易通讯频段被瞬间屏蔽——打手之间无法通联,对讲系统“静音”。
张芳=小声对马星遥说:“这一步,就是点燃开关。”
马星遥:“还有两分钟,分批开始转移。”
山顶凉亭中,废彪和刘小利“讨价还价”正谈到“翻单保险”的问题。
乔伊忽然轻轻咳了一声。
这是预定信号——井下第一批脱困矿工开始撤离。
她站起身,递上一个“订货草案文件”,轻声说:
“标哥,这单翻得好不好,就看您晚上这口‘黑汤’熬得够不够沸。”
废彪笑了:“你们俩,不简单。”
乔伊点头:“但今天,是您稳。”
而在山脚另一侧,第一批6名矿工正从林间通道转移上来,
第二组正在井下排队脱离,
夜色彻底沉了下来,星光如针线缝补夜幕,但山顶的空气,却如凝固般压人。
凉亭里,乔伊、刘小利与废彪的谈判还在继续——
表面是谈生意,实际上是拖延时间;
看似在递合同,其实是等联络信号发出。
可——信号迟迟没有发送出去。
乔伊知道,这一分钟的安静,可能在山下被理解成“陷入危险”。
她深吸一口气,头脑开始高速运转:
总共打手10人,5人上山,废彪只带1人,其余4人沿山道布岗;
山下留守应为5人;
陈树负责制造混乱、吸引视线;
马星遥专攻矿工转移;
张芳记录拍照。
而联络暗号本该在此时由她通过“咳嗽+挠耳+三指敲桌”的顺序动作发送,表示:“行动可启动”。
可她刚要做动作时——废彪忽然盯着刘小利,眼神阴冷了一秒。
“……你刚才说,你哪儿来的货?桐岭还是汾西?”
刘小利身体明显一僵,差点脱口而出:“汾……西?”
但王昭给他的那张黑话说明上写得清楚:“汾西货一般不进民码,老煤头都知道,假说汾西,一听就穿帮。”
乔伊察觉不妙,立刻打断:“其实,我们这单是汾西那边调的二线货,临时转批,编号不连续。”
废彪却没有放松,眼神盯着他们的手:“你们这‘合同书’,不对。”
他看出来了:纸质是新纸,字迹也太干净,没有油印痕迹,不像老煤市那种灰中带油的‘生意单’。
乔伊知道,已经穿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