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眼看公孙且身上竟然爆出大片紫红色烟雾,全冠清顿时一惊。他自己倒是不惧,可偏偏这烟雾还笼罩了钟灵。
当即快速连出两掌带起强力掌风,将烟雾吹开,他是一把拉起边上的钟灵快速脱离烟雾区域。
至于同样被烟雾笼罩的鸠摩智,爱咋咋地。
全冠清反应足够快,可那烟雾发散也足够快,还是嗅到了些微香气。
那是一股淡雅幽香,初嗅只觉得淡淡,可带到入鼻深处却又回味悠长。
糟糕。
全冠清心中暗叫不妙,他自觉动作已经够快,可还是嗅到了香气,就在他身侧的钟灵自然也难免中招。他有冰蚕护体万毒辟易,钟灵却是不行,虽然她也有颗避毒的珠子,但是否对香气毒烟有效也是未知。
回头看去,就见钟灵也正好看他。
“钟姑娘,你可曾嗅到那香气?”全冠清问道。
“嗯!”钟灵娇娇俏俏点头,“好闻得很。”
全冠清忍不住有点蛋疼,这时候是关心香味如何的吗?只好问道,“身上可有不适之处?”说着已经伸手搭上她的脉搏。
钟灵也不抵抗——以她的武功想抵抗也是抵抗不了的。只是笑道,“我有娘亲给的珠子,那毒雾伤不到我。”
“阿弥陀佛。”侧旁鸠摩智再次口宣佛号,看着烟雾散尽倒在地上已无生机的公孙且叹息道,“全施主何必如此。”
鸠摩智不开心,他有心保下公孙且。一来对方那闭穴功夫他觉得颇有意思,或许可以触类旁通,给他小无相功缺失的部分一些补充。
二来也是希望能借其搭上端木遇的线。
然而全冠清之前表面一副似乎要被劝服的样子,可突然出手,以金刚指点破公孙且心口,让鸠摩智措手不及。
全冠清的武功他之前自觉已经看得清楚。
般若掌、七伤拳、龙爪手、金刚指、幻阴指五门功法全都看在眼里,不过尔尔。虽然其后全冠清忽然气质大变,用出了连他这个佛门大能都悟不透的【一空到底】,但也就只以为是其在战斗中忽然有所得。
这种情况虽然少见,却也不是没有。
但一门功夫有所得是可能的,总不能其他功夫也同时有所得吧?
彼时全冠清和公孙且相距七尺,按照鸠摩智印象中全冠清的武功,这一丈的距离是他必然无法瞬息完成攻击的。
而一旦全冠清有所动作,他便会出手回护。
他确实没有必胜全冠清的把握,但若再加上一个公孙且就不一样了。
不曾想全冠清出手忽然,金刚指无论是指力还是距离,都大大出乎他此前预料。这才反应不及让公孙且死在面前。
至于公孙且临死前用出的雾气,他已经运转内息检查自身,确定身上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大和尚,这两人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我难道还要放他们回去,让他们再有机会对付我?”全冠清哂笑道,“以你的聪慧,可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鸠摩智叹息。
“没错,所以我把他们杀光了,就不会冤冤相报了。”全冠清一脸认同地点点头。
即便是以鸠摩智的急智,这一刻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冤冤相报何时了还可以这么接的?
他看着全冠清,一脸‘还有这种操作’的表情。
全冠清点点头,表示:没错,就是可以有这种操作。
“阿弥陀佛,苦海无涯,施主回头是岸。”鸠摩智摇摇头,自觉多说无益,转身飘然而去。
全冠清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鸠摩智其实是一个很功利的人。至少在被段誉吸干了内力大彻大悟之前是一个很功利的人。
若是公孙且还活着,他出于种种目的或许会出手和自己为敌。但此时公孙且已死,对方大概率是不会继续纠结。
不过理论是一回事儿实际是另一回事儿。万一鸠摩智犯病呢?全冠清也不得不做出对方暴起伤人的预案。
好在鸠摩智并没有爆发,只是叹息一声就离开了。
谷中除了苏星河和几个哑仆,便只剩下了全冠清和钟灵二人。
全冠清转身,歉意地对苏星河拱手道,“在前辈的地方撒野还见了血,实在是晚辈不对,还请前辈海涵。”
苏星河闻言却只是摆摆手,边上立刻有两个哑仆上来将公孙且的尸体抬起进了松林,却是不知如何安排。
苏星河也不多看,只是指了指身侧的棋盘,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全冠清,似是在询问他是否对弈。
“在下棋艺低微,只恐扫了前辈的兴致。”全冠清略带歉意的笑笑,不过还是坐在了苏星河对面。执起一颗白子,迟疑了一下落在棋盘之上。
苏星河见全冠清落下这一子,眸光微微闪烁一下,不易察觉地点点头。
他苦思这珍珑棋局几十年,全冠清走的这一步的确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一步起手式。
却未发现,在侧旁的钟灵看到全冠清走这一步,微微蹙眉,不解地看了全冠清一眼。
那日在棋院之中她虽然没看太明白,但那个长胡子老爷爷和那个小胡子大叔将这个棋局走了好多遍。白棋能赢都是要走自杀那一步。
虽然钟灵棋艺稀烂,可才过几天,总还是记得的。
难道全大哥记性这么差?才几天就忘记了?她有心提醒,迟疑了一下却终究没有开口。
全大哥那么聪明,肯定不会记错那么简单的事情,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自己贸然开口,只怕会给他捣乱。
正如此想着,便听全冠清轻咦一声,“咦,怪了……”
苏星河还未落子,闻言疑惑地看向全冠清。
全冠清见状,歉然笑道,“打扰前辈思考,晚辈之罪。只是……这一子落下之前,我觉得棋局虽然险象重重,但还有一丝生机。但我这一子落下,立刻便觉得生机全无……”
嗯?
钟灵眨眨眼睛,这话有点熟悉啊?
哎,好像那天在棋院里,那个长胡子老爷爷也这么说过?
苏星河张张嘴,差点忍不住出声。
他棋艺本就高明,这几十年来浸淫这珍珑棋局,对其可谓熟稔无比。近些年他也有了类似的感觉。
明明感觉珍珑白子似乎有一线生机,可只要一子落下立刻就觉得生机全无。
可他几乎已经用穷举法把所有的走法全都尝试过,可依旧找不出那隐隐感觉到的一丝生机。
只是他在这棋局上研究了几十年,全冠清只第一次见竟然就有了一样的感觉?
若非是已经习惯了多年不在人前说话,刚才那一刻苏星河只怕就要破功了。
全冠清注意到了苏星河细微表情变化,却佯作不知道,“让前辈见笑,请落子。”
苏星河微微颔首,执子落在棋盘之上。
全冠清装作稍加思索,然后又放上了一枚棋子。
此时他走的,却是刘仲甫在破解了珍珑棋局之后和那欧阳慕尝试在不弃掉大龙的情况下的尝试。按照刘仲甫的尝试,最优情况下,白子可以做到只落后一目半。
虽然依旧是落败,但已经算是很小的差距。
苏星河不知道此时自己在和整个时代最顶尖的棋道国手对弈,只觉得全冠清每一步走出都惊才艳艳,尽是他这些年来所构想出来的最优解法。
不对,不只是最优,似乎还更胜一筹?
在第七步的时候,全冠清落下的位置,竟是和他预想的有所不同。
有些冒险、有些激进……但似乎……可行?
苏星河抬头看向全冠清,后者装模作样地蹙眉紧紧盯着棋盘。
莫非这珍珑棋局今日就要破了。
苏星河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凝视棋局,然后落下一子。
唔,偷鸡失败吗?
全冠清心头一动,这苏星河倒是棋艺了得。
刘仲甫走这一路棋之时,与他对弈的欧阳慕选择了与苏星河不同的下法,然后竟是被白子赢了半目。
就在欧阳慕以为不需弃龙求生便又有新解之时,刘仲甫却是摇头,将棋局恢复到此时这一步,替欧阳慕换了一个落子位置。
而他下的便是此时苏星河所落位置。
这苏星河虽然棋艺不及刘仲甫,但却比那个欧阳慕高明得多了。全冠清暗暗思考,然后继续落子。
苏星河眼睛越来越亮,白子的劣势正在一点点被挽回,这是有希望吗?
然而十几招之后,局终收官子。
苏星河长叹一声,眸中光芒暗淡下去。
面前青年人这一局下的相当精彩,一目半,只差一目半就赢了。可惜,可惜。莫非这珍珑真的误解?或许自己应该和师父说说……
就在苏星河叹息、犹豫之时,全冠清却是忽然开口,“前辈,晚辈隐隐又有了些思路,能否请你再指教一局?”
苏星河一听大喜,也顾不得前辈高人的架子,连忙点头将棋局恢复成原本模样。
全冠清执白子思索片刻,注意到苏星河正在观察自己,不露声色地微微一笑,随后做出一个决然表情。一子落在了大龙气眼之上。
“嗯?你……”大抵是之前全冠清表现出的棋力太高,苏星河对其期望太高,以至于全冠清走出如此昏招,让苏星河几十年的静功破了功,竟是忍不住出了声。
“哎,你会说话啊?”钟灵一脸惊奇。
“嗯?”全冠清也是一脸惊讶——当然他是装的,望着苏星河迟疑道,“前辈你……”
苏星河也顾不得许多,指着棋盘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落错子了,快快起回,此地只我二人不必拘泥形式,重新落子。”
显然,他现在只想赶紧看看全冠清所谓的新想法是否能够破解珍珑。
然而全冠清却是愣了一下——还是装的,随即笑道,“前辈,落子无悔。而且晚辈没有落错,这边是我想落子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