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妥。”
涂九岸只回了两个字。
赵王爷满意地拍了拍涂九岸的肩膀：“放心，你要的我没忘。”随即他便抬腿离开了北镇抚司。
涂九岸唤来自己的亲信，低声道：“去趟惠民药局。”亲信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拱手，并没有多言。
皇宫——
朱棣半倚靠在榻上，今日他没有心情处理朝政，贤妃的死对他来说多少有些影响，毕竟跟了他十几年，还将常宁公主视如己出。方才常宁刚从他这哭着离开，他这作为父亲也只能道几句安慰的话，毕竟他是皇帝，后宫的妃子多到数不过来，就算是贤妃也只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
他摸了摸身上的素袍，不禁叹了口气，“怎么就突然没了，半年都等不及？”
随后他叫来随身伺候的太监，让其将户部尚书夏原吉叫来。
说到这个夏原吉，朱棣又头疼又不得不佩服此人的睿智和坚定，在某些地方他都觉得夏原吉这个人跟他倒是有些像，只是比他抠门，明年就要打仗了，到现在也不吱声到底能给多少。
“皇上，太孙来了。”
“不见。”
朱棣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估摸着是常宁让他来的，这姑侄俩年纪差不多，从小就在一处玩，感情好得好，这会儿子来无非好是让他应了方才常宁来的请求。朱棣有想过半年后等常宁出嫁了，会给贤妃皇贵妃的封号，可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是如今这般。
朱瞻基站在大殿门口向里面张望，太监告诉他皇上这会儿谁也不想见。
“我也不见？”
太监眯着眼点了点头。
朱瞻基甩了甩袖子，脸上挂着不悦，小声道：“算了，算了。”
见朱瞻基离开，太监回禀朱棣：“皇上，太孙走了。”
朱棣“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朱瞻基离开大殿没走多远便碰到汉王爷朱高煦。
“二叔。”
见朱瞻基脸上挂着不悦，汉王爷故意问道：“哟，大侄子这是怎么了？”
汉王爷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搭在朱瞻基的肩膀上。
朱瞻基没有回汉王爷的话，他主动告诉汉王爷不要去殿里，这会让皇上谁也不见。
“是吗？可皇上让我来的，还叫上你爹。话说回来，最近你爹是不是又胖了，走路都费劲。”
两人正搭着话，就见太子从不远处迈着步子走来。
朱瞻基拿开汉王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赶忙去迎自己的父亲。
“爹。”
“方才我听府里的人说你来找皇上，我猜你吃了闭门羹。”
朱瞻基瘪着嘴：“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太子爷道：“贤妃的事情有你娘这边会看着，你不要掺和，即便你跟常宁关系再好，也别坏了规矩。”
朱瞻基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我从未见常宁姑姑哭成那样，所以才......”
“好了，你娘已经将常宁接到太子府了，你跟她好好聊聊，开导开导。”
太子爷扬了扬手让朱瞻基赶紧离开。
朱瞻基回头看了眼朱棣寝殿的方向，带着些许不甘离开了。
“大哥，好几日没见你怎么又胖了？”
汉王站在原地看着太子慢慢地向他走来。
太子将手揣到袖口里，笑了笑：“没胖，最近你大嫂都没让我吃饱过。”
汉王和太子并排走着，两人一同进入朱棣的寝殿，朱棣坐在地上盯着漠北的舆图看着。见两人进来头也没抬，只道：“太子，准备的怎么样了？”
太子上前一步回道：“皇上，臣跟夏原吉算了几日的账，明年出征至少需要花费一千二百万两白银。”
“这么多？”
“皇上，这还是最保守的，估摸着到最后可能多些。”
朱棣问道：“那是多少？”
太子竖起三根手指，“在原来的基础上还要加三百万两。”
“我叫了夏原吉过来，等会让你俩给个最终的数目，然后照着预算跟老二老三，还有杨士奇几个，再加上金忠，明日必须给我一个最终的结果。”
朱棣拿起手边的僾逮在舆图上看着，让汉王近身来参谋参谋。
汉王一呲溜的走到朱棣跟前坐下，他看着地上的舆图问道：“皇上，这舆图新的？”
“金忠刚从北边带回来的。”
“金大人回来了？”
朱棣抬头看了眼汉王，什么话也没说。
“赵王爷怎么还没来？”
朱棣问身边的太监。
“奴婢去看看。”
太监离开后，朱棣又问太子：“老大，你家小子这一次随我出征。”
太子先是愣了一下，但脸上的惊讶转瞬即逝，随后拱手道：“那小子是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皇上。”
这时赵王爷走了进来，他一眼便扫地上的漠北舆图，赶忙上前问道：“这么快就到了。”
“老三，你眼睛够精啊！”
朱棣扶须笑道。
“北镇抚司那些人可不能白养。”赵王爷说完话突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打自己嘴巴道：“瞧我这嘴。”他瞅了一眼朱棣，见其没有不悦，这才放下心来。
“老三，你方才是不是刚从北镇抚司出来？”
朱棣问了一句。
“是呢，爹。”
“那几个偷偷进大明境内的暹罗人你搞不定？”
赵王爷回道：“几个暹罗人自然不是问题，只是他们的大祭司还没找着，得先将线放长一些。”
朱棣指了指赵王爷，“你啊，心是够细，只是有时候太细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反而被人察觉。”
太子，汉王爷，还有赵王爷纷纷看向朱棣。
“爹，儿子不明白。”赵王爷开口道。
“不明白就跟汉王沟通沟通，你俩不是从小就喜欢挨着嘛！”
赵王爷和汉王爷两人对视了一眼。
“二哥，你知道？”
“知道什么？”
汉王问道。
“暹罗人来大明找他们的大祭司。”
“这事应该让礼部去管。”
“可是最近宫里有个事情好像跟暹罗扯上关系了。”赵王爷说着，偷偷地瞄了一眼朱棣。
“老三，你说的是不是贤妃？”
赵王爷好奇道：“太子爷也关注这事儿？”
“你大嫂夜里收到消息，方才我来的时候她还在那儿上心呢！”
汉王问道：“贤妃的死跟暹罗人有什么关系？”
太子和赵王纷纷轻叹了口气。
这时朱棣起身，让太监将舆图收起来，他道：“安静了一个多月，终究还是闲不住。”
汉王听朱棣这样说，更是糊涂，他给赵王使眼色，可赵王压根就当没看见似的。
“好了，后宫的事情你们别掺和了，把精力放在前朝，放在明年出征上面，该算账的算账，该募兵募兵，该买马买马。”
“是。”
太子和汉赵二位王爷纷纷拱手称是。
“等会儿那几个老家伙来你们先顶一会儿，老头子我先去补个觉。”
朱棣说完便紧了紧棉衣，随后便回到榻上躺下。
兄弟三人挪到旁议事的地方，虽然跟朱棣隔了一堵墙，但三人说话极轻。
汉王抓住赵王的胳膊问道：“快说说暹罗什么事情？老头子方才明摆着话中有话。”
“二哥，你就别问了，有些事情不好说，要不然咱爹就得收回我在北镇抚司的权利了。”
“昨天我俩在宫里碰到陆沉舟，他难道又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人？”
汉王说着便朝着正在算账的太子走去，“太子爷，这事儿你也知道吧？”
太子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知道啊！你大嫂找来的，后宫的事情她负责。”
“我听闻最近大嫂身体抱恙，要不然我让我家那位来帮帮她？”
汉王的算盘子都打到了太子的脸上，一旁的赵王实在忍不住接过话，“方才皇上不是说了不要掺和，“这个案子有刑部和锦衣卫够了，而且还有那个谁。”
“沈......什么来着？”汉王问道。
“沈婳。”
赵王爷回道。
“对，老三，你查查此人什么来历？”他说完又对太子道：“太子爷，大嫂是怎么知道此人的，昨日我听这沈婳说是太子妃将她找来的，可此女我接的来历不明，而且浑身透着古怪。”
“一个小姑娘而已，不必理会。”
太子爷虽这么说，但心中也确实有些顾虑，今日在太子府见到陆沉舟，他从陆沉舟的口中得知此女正是将温伦送到诏狱的人，如此看来确实不简单，所以他已经派人秘密调查沈婳的来历。
鬼市二里地外两个年轻的身影穿过丛林。
“小姐......公子。”
珠儿住嘴笑道。
主仆二人今日都换成男子打扮，温映雪花了五十两银子从别人手里买来进去鬼市深处的牌子，她今日是铁定要进去探一探的。
“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但凡你喊错一句，便扣你一日的月银。”
温映雪不容反驳的语气对珠儿说道。
珠儿听后本来冻得通红的脸，一下子白了许多，她连忙点头。
温映雪提醒珠儿：“我们等会儿尽量避开沈婳那个医馆，防止跟她撞上。”
“小姐，我挺好鬼市到了晚上特别恐怖，在里面被人杀了官府都不管的。”
珠儿紧挨着温映雪，弱弱道。
“怕什么，我们就是进去买点东西，我打听过了，只看不摸，看中就买，不讲价钱。”温映雪胸有成竹道。
“赶紧的，这天马上要黑了。”
温映雪一遍催促着，一边摸着随身携带的短刀，这是她的防身之物，而且最近她把小时候跟哥哥学得功夫又捡起来了，对付一两个小毛贼还是可以的。
可还没走几步就见一个庞然大物站在二人面前，温映雪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比她高出半人的怪物站在面前。
“你......们是谁？”
主仆二人见一个长相奇怪，跟树一样高的人瞬间抱成一团。
“我们......我们只是路过而已。”
温映雪弱弱地回道。
“刚才我听你们说到姐姐的名字。”
“姐姐？”
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
珠儿小声道：“公子，他说的是沈大夫吧？”
温映雪点了点头：“应该是，只是这个人好生奇怪。”于是她走进试着问道：“你是谁？”
“我叫南星。”
“南星，这不是个一个药命嘛！”
南星懵懂地看着主仆二人。
“公子，你这里好像不太清楚。”珠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温映雪方才就觉得南星有些古怪，于是直接开口问道：“你方才说的姐姐是不是鬼市里面开医馆的沈婳沈大夫？”
南星没有回答，他双手抱胸道：“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是坏人，我就不客气了。”
“你......你别过来。”
看着南星一步一步的紧逼，温映雪突然说道：“南星，我是你姐姐的好朋友。”
说着她便将藏在腰间的短刀拿给南星看。
南星接过短刀，看了看刀柄上刻着的字，说道：“你真的是姐姐的朋友？”
主仆二人见南星不在上前，连忙点头。
“撒谎，姐姐出了我从来没有什么朋友。”
南星说完立马挥起拳头，就在拳头快到落到温映雪身上的时候，只听身后有人叫停。
“大块头，你家主人没告诉你不要欺负弱女子嘛？”
史太白今日正好也要去鬼市，方才听到丛林里有动静，便过来瞧了两眼，结果就看到了方才的一幕。
南星见过史太白，他停住手看向对方，主仆二人也趁机逃离了南星的恐吓。
“老爷爷。”南星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史太白。
史太白道：“我有那么老吗？沈婳可是我的小师父，你这样叫我乱了辈分。”
南星挠着头：“辈分是什么？”
“珠儿，你说的没错，他这里确实有问题。”
温映雪小声嘀咕着，可还是被史太白听了去，他解释道：“你们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实则他只有十来岁，就是一个孩子而已。”“
“十来岁？长这么高？”温映雪诧异的嘴巴都合不拢。
“这世间奇怪的东西都一大把，更何况人呢，而且你们家不就有一个嘛！”
史太白突然来了一句，他的目光落在了温映雪身上。
温映雪蹙了下眉没有应声，她知道史太白说的她那个不会老的母亲张氏。
顷刻，她又问史太白：“你又是谁？对鬼市熟悉，又知道我母亲。”
史太白摆手道：“不跟你们这些娃娃说了，老头子我走了咯！”
“你别走啊，我的问题你还没说。”
尽管温映雪大步追了上去，史太白还是一眨眼就跑得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