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清瘦了,也黑了。
那双曾经充满了理想主义光芒的眼睛,如今只剩下,刻骨的仇恨,与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钜子,京城传来的消息。”
一名弟子,小心翼翼地,将一份密信,递了过来。
鲁清头也没回,声音嘶哑。
“念。”
“……陛下立皇家学堂,开百家之科,天下寒门,无不趋之若鹜。月旦评上,农家献番薯,工家献纺车,陛下大悦,皆委以重任……”
弟子每念一句,鲁清的身体,就颤抖一下。
番薯,纺车,炼铁新法……
这些,全都是他脑子里的东西!全都是他,准备用来改造这个世界,实现他“天下大同”理想的,蓝图!
可现在,这些东西,全都被那个男人,轻而易举地,夺走了!
他不仅夺走了他的东西,还夺走了他的名!
他将那些本该属于他的荣耀,施舍给了那些农夫和工匠!
而他,鲁清,这个真正的创造者,却只能躲在这阴暗的山谷里,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被全天下人,唾弃为“国贼”!
杀人诛心!
何等恶毒的,杀人诛心!
“噗——”
鲁清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在了那滚烫的熔炉之上,发出一阵“嗤嗤”的声响,瞬间被蒸发。
“何岁!”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你等着!”
“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以为,你拿走了我的图纸,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名弟子。
“传我命令!”
“让所有外派的弟子,都给我回来!”
“告诉他们,我鲁清,要造一个,这世上,从未有过的,大家伙!”
他张开双臂,脸上,是扭曲而又疯狂的笑容。
“一个,能开山,能裂石,能将你那巍峨的皇城,都夷为平地的,大家伙!”
“你不是喜欢推时代的车轮吗?”
“那朕,就亲手给你造一个,能将你,连同你的煌煌大世,一起碾成劫灰的,车轮!”
……
养心殿。
何岁刚刚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宁白露端着一碗莲子羹,款款走来。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何岁接过汤碗,却没有喝,只是看着碗中氤氲的热气,微微出神。
他眼前的面板上,正静静地躺着几条最新的信息。
【叮!检测到北蛮之主铁木真,因宿主的间接打击,道心受损,气运值5000。】
【叮!检测到墨家钜子鲁清,因宿主的降维打击,信念崩塌,陷入疯魔,气运值8000。】
【叮!恭喜宿主,成功割了两位天命主角的韭菜,奖励国运值点。】
何岁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条关于铁木真的信息上。
道心受损?
他可不这么认为。
像铁木真那样的枭雄,一次小小的挫败,只会让他变得更加警惕,更加凶残。
更何况……
何岁眯起了眼睛。
他总觉得,自己和那个铁木真之间,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是,宿敌。
“白露。”
他忽然开口。
“你说,如果一个人,死了,还会回来吗?”
宁白露为他按揉太阳穴的手,微微一顿。
她看着自己夫君那张略显疲惫的脸,那双清澈的凤眸里,闪过一丝疼惜。
她知道,他心中的压力,比泰山还重。
“会。”
她柔声说道,语气,却无比的坚定。
“若心中,有放不下的人,有未竟的事,就算是踏过忘川,走过奈何,也一定会,回来的。”
何岁闻言,微微一愣。
他看着宁白露那双比星辰还要明亮的眼睛,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他笑了笑,将碗中的莲子羹,一饮而尽。
“说得对。”
“无论是人,是鬼。”
“既然回来了,那朕,就在这,等着他。”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冰冷的夜风,瞬间涌了进来。
他看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夜色,落在了遥远的,北方。
“铁木真。”
他轻声自语。
“朕,也等着你。”
“朕倒要看看,这一次,是你那草原的狼牙,锋利。”
“还是朕这帝国的磨盘,更硬。”
风,吹动他玄色的龙袍,猎猎作响。
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已然,拉开了序幕。
而那些自以为是的棋手们,还不知道。
他们,从一开始,就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
真正的执棋者,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