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被门外工作人员一声恭敬的“各位老师，可以准备登场了”打断。
秦峰深深地看了陈天一眼，那眼神里的阴狠几乎化为实质，但他脸上依旧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仿佛刚才的言语交锋从未发生。
方文山冷哼一声，拂袖而起，带着一脸愤愤不平的刘燕，率先走了出去，那副姿态，仿佛是与陈天同处一室都脏了他的身份。
陈天无所谓地耸耸肩，跟在最后，迈步走入了灯火辉煌的展厅。
盛京故宫博物院的主展厅，此刻已经座无虚席。
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长枪短炮，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如同白昼的星辰，不断亮起。
舞台布置得古朴而庄重，巨大的LEd屏幕上，“国宝回流，华夏荣光”八个大字熠熠生辉。
主持人是一位知性优雅的女士，用富有感染力的声音介绍着到场的嘉宾。
“……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国内古玩界的泰斗，被誉为‘玉眼’的方文山，方老！”
掌声雷动。
方文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唐装，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上专家席，对着台下微微颔首，一副宗师气派。
“同时，我们也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了一位特别的嘉宾，他就是最近在网络上声名鹊起，以一手神乎其技的鉴宝绝活，被广大网友尊称为‘龙气哥’的——陈天，陈先生！”
主持人的介绍显然做过功课，但话音落下，台下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没有雷鸣般的掌声，只有一片窃窃私语和混杂着好奇、质疑、不屑的目光。
“龙气哥？就是那个直播烧垃圾场的网红？”
“他怎么也来了？这种国家级的场合，请一个网红来当专家，是不是太儿戏了？”
“估计是节目组为了流量吧，现在的风气，唉……”
刘燕坐在方文山身侧，听到这些议论，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看向陈天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陈天对这一切置若罔闻，神色自若地在方文山对面的席位坐下。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博取名声。
他是来拿东西的。
很快，第一件展品，在两名安保人员的护送下，被小心翼翼地送上了展台。
红绸揭开，一尊通体洁白，釉色莹润如玉的瓷瓶，出现在众人眼前。
瓶身线条流畅，器形典雅，在聚光灯下，散发着一层宝光，美得让人窒息。
“天哪，这是……宋代的定窑白瓷？”
“看这釉色，这开片，绝对是真品！而且是官窑中的极品！”
台下懂行的收藏家们已经开始激动地议论。
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了方文山：“方老，您先请。”
方文山此刻正需要一个机会来重新确立自己的权威，这尊瓷瓶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他戴上白手套，拿起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此瓶，乃是北宋定窑白釉划花莲纹瓶。诸位请看，其胎质坚实细腻，胎色洁白，釉色温润，呈乳白色，俗称‘象牙白’。瓶身的划花纹饰，刀法犀利，线条流畅，一气呵成，尽显大家风范。再看这瓶底的泪痕状积釉，更是定窑真品的典型特征。”
一番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台下众人听得连连点头，敬佩不已。
刘燕更是与有荣焉，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综上所述，老夫可以断定。”
方文山放下放大镜，做出了最终结论，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此物，乃是北宋定窑官造之物，真品无疑！其市场价值，至少在八千万以上！”
“哗！”
现场一片惊叹。
主持人激动地将话筒转向陈天：“陈先生，不知道您对这件国宝，有什么补充的看法吗？”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天身上。
方文山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杯，眼角的余光带着一丝轻蔑。
他倒要看看，这个黄口小儿，能说出什么花来。
陈天甚至没有起身，他只是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目光在那尊被众人奉为神品的瓷瓶上扫过。
随即，他笑了。
“补充的看法没有。”
他的声音不大，却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展厅。
“我只有一句评价。”
他顿了顿，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吐出两个字。
“假的。”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展厅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假的？”
“这小子疯了吧！方老都盖棺定论了，他还敢胡说八道！”
“哗众取宠！他这是想出名想疯了！”
刘燕“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陈天怒斥：“你懂不懂规矩！不懂就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丢人现眼！”
方文山更是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黄口小儿，无知狂妄！你凭什么说它是假的？你说出个一二三来！说不出来，就给我滚下去，永远别再踏入古玩界！”
面对千夫所指，陈天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盛了。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展台前。
“方老，别动气，气大伤身。”
他绕着瓷瓶走了一圈，眼中金光一闪而逝。
鉴宝传承，开！
在他眼中，这尊瓷瓶的结构、成分、乃至每一丝分子排列，都无所遁形。
“这瓶子，从器形、釉色、工艺上看，确实是天衣无缝，足以骗过当今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专家，甚至能骗过最高精尖的检测仪器。”
陈天的话，让方文山稍稍得意，以为他要改口。
然而，陈天话锋一转。
“只可惜，它骗不过我的眼睛。”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瓶身一处毫不起眼的莲花花瓣上。
“方老，你用放大镜看了半天，可曾注意到，这片花瓣的釉层之下，有一粒比灰尘还小的黑色杂质？”
方文山一愣，下意识地拿起放大镜凑过去，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
“一派胡言！哪里有什么杂质！”
“你看不到，不代表它不存在。”陈天冷笑一声，“因为那不是烧制时留下的瑕疵，而是一种现代化学的产物——微缩石墨烯。”
石墨烯？
这个词一出，所有人都懵了。
这是一个属于尖端科技领域的词汇，跟古董八竿子打不着。
陈天没有理会众人的错愕，继续说道：“造假者用纳米技术，将这种导电性极强的材料，混入釉料之中。它的作用，就是为了通过现代最常用的‘热释光’年份检测法。因为石墨烯的特性，可以完美模拟出古陶瓷历经千年所累积的放射性物质剂量，从而在数据上，造出一份‘千年身份证’。”
“这……这怎么可能！”
方文山听得目瞪口呆，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没什么不可能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陈天转头看向工作人员，“麻烦，给我一杯清水，再拿一根银针来。”
东西很快拿来。
陈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银针的针尖，在自己的指尖轻轻一划。
一滴殷红的，带着淡淡金光的血液，渗了出来。
他将这滴血，滴入清水之中。
整杯水，瞬间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你……你要干什么！”刘燕惊呼。
陈天没理她，端起那杯染着他鲜血的水，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缓缓地，浇在了那尊价值“八千万”的瓷瓶之上！
“疯了！他彻底疯了！”
方文山气得差点当场昏过去。
然而，下一秒，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当那金色的水流过瓶身，流过那片被陈天指出的莲花花瓣时。
“滋啦！”
一声轻微的，如同电路短路的声音响起。
一道肉眼可见的蓝色电火花，在那片花瓣的表面一闪而过！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古董瓷器，竟然他妈的会漏电？！
这已经不是科学，这是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