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豪猛然惊醒,指着楼梯上那具无头尸体,整个人都心乱如麻。
“你们居然敢杀人?!”
“杀……杀官差?你们这是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
叶修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吵闹的苍蝇。
他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寂静的酒楼:“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甚至给了你们一次滚蛋的机会,是你们自己不中用,非要留下找死,杀一个率先动手袭击的暴徒,有问题吗?”
“暴徒?你他妈说谁是暴徒?!”
赵天豪气得浑身发抖,残存的恐惧被愤怒和身为知县公子的优越感压过。
以至于。
他跳着脚,对着身后那些也被吓住但依旧围着的兵丁护院嘶声怒吼。
“都他娘的给老子上!”
“老子倒要看看,他们有几个胆子,敢不敢把衙门的人全杀了!?”
“拿下他们,本少重重有赏!”
叶修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我建议你们最好别动手,刀剑无眼,一旦动了,一会儿场面恐怕就收不了场了,到时候别说你,就算是你那知县父亲来了,也一样要完蛋。”
四周那些惊魂未定的食客和酒楼伙计们听到这话,不由得再次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口气也太大了吧?”
“杀了官差,还敢威胁知县大人?他难道比知县还大?”
“疯了,真是疯了!就没见过这么狂的!”
……
窃窃私语声中,叶修的目光扫过楼下那些犹豫不决的兵丁和护院,再次开口:“现在,你们还打算继续闹事吗?”
赵天豪被叶修那仿佛掌控一切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长这么大,何曾受过如此蔑视?!
他猛地回过神来,怒极而笑,笑声中充满了癫狂和怨毒。
“狂!哈哈哈哈!你小子真他娘的狂到没边了!”
“老子今天就要看看,你怎么让老子收不了场!怎么让老子爹完蛋!”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狠狠地摔在地上,面目狰狞地咆哮:“都给老子听好了!谁杀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这些钱就是谁的!一万两!一万两白银!!给老子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那一万两白银的诱惑如同炽热的火焰,瞬间点燃了那些兵丁和护院眼中贪婪的欲望,暂时压过了对瞎乍浦狠辣手段的恐惧。
下一秒。
不知道是谁先发了一声喊,几十号人如同决堤的洪水,挥舞着刀枪棍棒,发出疯狂的吼叫,朝着楼梯上的叶修等人蜂拥而来!
眼见人群如同疯狗般扑来,瞎乍浦非但不退,反而发出一声沙哑的怪笑,那柄细长的窄刃长剑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
他足尖在楼梯扶手上一点,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而下,竟是主动迎向了那汹涌的人潮!
“来得好!”
“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他独身一人杀入人群,剑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人群中闪烁跳跃。
每一次寒光闪过,必有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而起,血花四溅!
他身形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步伐诡异莫测,明明是个瞎子,却总能精准地避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手中的细剑则如同死神的请帖,精准地点向咽喉,划过手腕,刺入心窝!
“噗嗤!”
一个护院捂着喷血的喉咙倒下。
“咔嚓!”
一名兵丁持刀的手腕被齐腕削断,刀和人手一起落地。
“呃啊——!”
又一人被细剑透胸而过,眼神瞬间黯淡。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酒楼一楼的地面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具尸体,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地面,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原本被贪婪驱使的人群,此刻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那疯狂的劲头瞬间熄灭了。
他们看着那如同修罗般在血泊中漫步的瞎子,看着他手中那柄滴血不沾的细剑,看着身边同伴不断倒下,死状凄惨的尸体……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们的心脏!
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声喊,剩下的人开始惊恐地向后倒退,互相推挤着,只想离那个杀神远一点,再远一点!
有些人甚至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地,裤裆处一片湿热。
瞎乍浦感受到周围攻势的停滞和那些粗重惊恐的喘息,不由停下脚步,歪着脑袋,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扫视”着周围退缩的人群,脸上竟露出一丝意犹未尽的失望。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沙哑地问道。
“嗯?咋都跑了?”
“老子……还没杀够呢!”
他这话语气平淡,仿佛在说还没吃饱饭一般自然。
四周还活着的人,无论是兵丁、护院,还是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食客和伙计,听到这句话,全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压抑的抽气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所有人看着站在血泊中央,提剑四顾心茫然的瞎乍浦,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他娘的根本不是护卫,这是个杀人狂魔!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杀了这么多人,血都快流成小河了,他居然……居然还说没杀够?!
赵天豪眼见自己重金悬赏之下,那群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手下竟如同见了鬼一般退缩,又惊又怒。
“上啊!都他娘给老子上!”
“谁拿下他,本少赏十万!十万两白银!!!”
然而。
回应他的是更加死寂的沉默和更加惶恐的后退。
那些兵丁和护院看着地上同伴尚温的尸体,看着血泊中那个提着滴血细剑,意犹未尽的瞎子,哪里还有半点贪念?
钱再好,也得有命花才行!
他们互相交换着恐惧的眼神,握着兵器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别说上前,能站稳不瘫倒就已算胆大。
叶修在楼梯上轻轻“啧”了一声,目光落在气急败坏的赵天豪身上,语气带着几分玩味的嘲讽。
“呦?张口就是十万两白银买凶杀人?”
“赵公子,令尊不过是一县知县,年俸几何?”
“你这十万两雪花银……看来令尊没少贪啊?”
赵天豪脸色瞬间剧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那点残存的酒意和愤怒瞬间被这句话带来的惊惧冲散了大半。
他爹贪墨受贿,巧立名目盘剥百姓,在襄城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但从未有人敢如此当面戳破!
他指着叶修,面容扭曲,色厉内荏地咆哮:“小子!你……你他娘的胡说什么?你敢污蔑朝廷命官!今日你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你!我……”
“够了。”
叶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毫无新意的威胁,“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襄城的库银,百姓的血汗,怕是早就填满了你赵家的私库吧?”
“你放屁!”
赵天豪刚想怒骂反驳,酒楼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嘈杂急促的脚步声和威严的呵斥。
“让开!官府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只见一群穿着更为整齐,配备制式腰刀的衙役粗暴地推开围观人群,迅速涌入酒楼。
为首一人,身着七品鸂鶒补子官袍,年约四十,面容与赵天豪有几分相似,但多了几分官威和阴沉,正是襄城知县赵文昌!
赵天豪一见到自己亲爹,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一把抓住赵文昌的衣袖,也顾不上满地的血腥和尸体,带着哭腔和无限的委屈,指着叶修等人尖声叫道:
“爹!爹您可算来了!就是他们!这群不知从哪里来的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在此行凶,杀了我们好多官差和护卫!”
“您快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就地正法!为孩儿和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啊!”
赵文昌一进门就被眼前的血腥景象震得心头一突,满地尸体和浓重血腥味让他官袍下的身躯都抖了抖。
他强自镇定,阴沉的目光瞬间锁定楼梯上气度不凡的叶修,厉声喝问。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在襄城地界当众行凶,杀害官差护卫,眼中还有王法吗?!”
叶修面对知县的质问,神色丝毫未变,反而轻轻一笑,反问道:“赵知县,你风风火火带人冲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断定我们行凶,你为何不先问问,我们……为什么要杀人?”
赵文昌被这反问噎了一下,随即怒火更盛,官威十足地斥道。
“狂妄!杀人就是杀人,乃是十恶不赦之大罪!难道你们杀人还有理了不成?!”
“当然有理由。”叶修点了点头。
赵文昌简直要被这人的态度气笑了,他倒想看看对方能编出什么花来,咬着牙根道:“好!本官倒要听听,你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说!”
叶修不紧不慢地开口,目光扫过赵天豪。
“第一,令郎赵天豪,带着一群豪奴恶仆,强行闯入我们用餐的包间,口出污言秽语,更是扬言要强留我身边的女眷。”
“我们好言相劝,他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甚至掏出银票,悬赏一万两要取我性命。”
“赵知县,你身为父母官,不问子之过,不察事之因,上来便指责我们杀人。”
“我们杀这些意图行凶,袭击我等之暴徒,有错?”
赵文昌:“???”
全场:“???”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叶修第一条理由就如此……直接,甚至隐隐指向了赵文昌教子无方、纵子行凶。
不等赵文昌反应过来,叶修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丝冷意。
“第二,在他们第一次动手,被我的护卫击退后,我念在其或许是一时糊涂,给了他们一次机会,明确让他们‘滚出去’,此事便可作罢。”
“可惜,令郎并不领情,反而召集更多人手,变本加厉,甚至将赏格提高到十万两,誓要将我等置于死地。”
“我们被迫自卫,杀这些冥顽不灵、屡次进犯之狂徒,有错?”
赵文昌:“???”
全场:“???”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地上那些尸体和吓破胆的兵丁护院,以及脸色惨白的赵天豪。
细细一想,似乎……
确实是赵天豪步步紧逼?
叶修看着赵文昌那变幻不定的脸色,仿佛才想起什么最重要的事情,语出惊人。
“哦,对了,还有第三点,或许也是最不重要的一点。”
他微微停顿,目光平静地看向赵文昌。
“本王乃当今圣上第八子,受封乾王,叶修。”
“令郎,以及这些暴徒,意图杀害当朝亲王。”
“本王杀他们……”
叶修微微歪头,语气带着一丝疑惑,问道。
“有错?”
赵文昌:“!!!”
他脸上的愤怒!官威!阴沉!在听到乾王叶修时,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彻底崩裂!
他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手指颤抖地指着叶修,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全场:“!!!”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死寂!
所有还站着的人,无论是衙役、残存的兵丁护院,还是躲在角落的食客伙计,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大脑被这突如其来的身份信息冲击得一片空白。
乾……乾王?!
八皇子?!
那个传闻中惊才绝艳、圣眷正隆的八皇子叶修?!
他怎么会出现在襄城这个小地方?!
赵公子……竟然带人围攻、悬赏刺杀一位亲王???
卧槽!
踢到铁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