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莫愁点头，目光扫过对面坡上的另外三名灵奴，他们都藏在苏清婉标记的位置，手里握着短斧，眼神里带着紧张，却没一丝退缩。
昨晚出发前，苏清婉特意给每个人塞了张破邪符，说“要是被凌风的拳风扫到，立刻捏碎，能挡一息邪力”，此刻那些符纸应该都被灵奴们攥在手心。
半个时辰后，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夹杂着车轮碾压碎石的“咕噜”声。
苏莫愁眯起眼，看到山道尽头出现两辆黑漆马车，前一辆的车辕上，斜靠着个穿银边灰甲的汉子。
正是凌风。
他手里把玩着块淡白色的低阶灵脉，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嘴角挂着倨傲的笑，时不时扭头对身后的修士骂两句。
“废物东西，还不走快点！耽误了凌少炼邪器，把你们元神抽出来喂鼎！”
四名灵师境修士跟在马车旁，手里的铁镐斜挎着，甲胄上沾着灰尘，显然没把这趟押镖当回事。
苏清婉说得没错，凌风眼高于顶，觉得青峰山是凌家的地界，没人敢动总坛的灵脉，连护卫都派得敷衍。
马车渐渐靠近，到巨石旁时，果然慢了下来。
赶车的修士骂了句“破石头挡路”，伸手去拽缰绳，苏莫愁见状，猛地挥手。
“扔！”
阿木和另外两名灵奴同时掷出石子，石子在空中划过三道弧线。
“啪”地砸在马车旁的地面上，麻布散开，灵脉粉末瞬间扬起，形成一团淡白色的雾。
按苏清婉的计划，这雾能模糊视线，还能顺着凌风的呼吸钻进体内，削弱他的灵力。
可没等雾散开，凌风突然从车辕上翻身跃下，动作快得像阵风。
他手里的低阶灵脉被随手扔在地上，右拳猛地攥紧，土黄色灵力瞬间裹住拳头，对着雾气中央狠狠砸来。
“哪来的杂碎，敢在凌家的地盘撒野！”
拳风呼啸而过，苏莫愁只觉得一股巨力迎面压来，比凌雷的邪风掌还要刚猛。
正是裂地拳！
那团灵脉粉末雾被拳风瞬间吹散，旁边的小树苗拦腰折断，断口处还带着土黄色的灵力残留。
“快躲开！”
苏莫愁大喊，自己却没退。
他知道，一旦他躲开，身后的灵奴就会暴露，苏清婉在远处布的迷踪阵还没启动，现在只能硬接。
他举起铁镐，对准凌风的拳头砸去。
“铛”的一声脆响，铁镐被震得脱手飞出，虎口瞬间开裂，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一股钻心的疼从手臂窜到胸口，像是被重锤砸中。
苏莫愁连连后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巨石上，喉咙一甜，一口血咳了出来，溅在灰甲上，瞬间晕开一片暗红。
“灵将境初期？”
凌风狞笑，一步步逼近，左拳也攥了起来，土黄色灵力比右拳更浓。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截灵脉？真是活腻歪了！”
苏莫愁扶着巨石站稳，抹掉嘴角的血，目光死死盯着凌风的左肩。
刚才那一拳，他清楚地看到，凌风出拳后，左肩甲胄下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动作顿了半息。
那是旧伤牵扯的破绽，苏清婉果然没记错。
“大人！”
阿木和三名灵奴冲了过来，手里的短斧对着凌风砍去，却被四名灵师境修士拦住。
灵师境的灵力虽不如灵将境，却比淬体境的灵奴强太多，短斧刚碰到对方的铁镐，就被震得脱手，一名灵奴的胳膊被划开一道口子，疼得闷哼一声。
“废物就是废物，还敢上来添乱！真是找死！”
凌风瞥都没瞥灵奴，左拳对着苏莫愁的丹田砸来。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裂地拳！瞧好了，蠢货。”
苏莫愁侧身想躲，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
刚才撞在巨石上时，腰侧被拳风扫中，灵力瞬间滞涩，动作慢了半拍。
他只能勉强抬手，用胳膊挡住丹田，土黄色拳风擦着他的腰侧划过，灰甲被撕开一道口子，皮肉瞬间红肿起来，带着灼烧般的疼。
“躲啊！怎么不躲了？”
凌风狞笑着，右拳再次扬起，这次的目标是苏莫愁的脖颈。
“凌家的灵脉也是你能碰的？今天就抽了你的元神，给我的邪器添点料！”
拳风越来越近，苏莫愁能闻到凌风身上淡淡的灵脉味，混着他甲胄上的汗臭，格外刺鼻。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不能死在这里，苏清婉还在远处等着启动迷踪阵，灵奴们还在拼命阻拦，他要是倒下，这趟截脉就全完了。
就在这时，阿木突然扑过来，抱住凌风的腿。
“苏大人，快跑！”
凌风被绊得一个趔趄，怒喝一声，抬脚就把阿木踹飞。
阿木撞在树上，口吐鲜血，却还挣扎着喊。
“扔树枝！按清婉姑娘说的，扔树枝！”
剩下的三名灵奴瞬间反应过来，抓起身边的枯枝，对着四名灵师境修士扔去。
树枝上带着晨露和尘土，被他们用力一甩，瞬间扬起一片灰雾。
灵师境修士下意识抬手挡脸，动作慢了半拍，短斧的攻击顿时乱了节奏。
“清婉姑娘的法子真管用！”
一名灵奴大喊，又扔出一把树枝。
苏莫愁心里一暖，这些都是昨晚苏清婉特意嘱咐的，她说“灵师境修士眼高于顶，最烦这些脏东西，用树枝搅乱视线，能拖一炷香时间”。
他趁机往后退了两步，摸出怀里苏清婉给的护脉膏。
是上次帮他包扎左肩伤口时塞的，瓷瓶小巧，刚好能攥在手心。
拧开瓶盖，清凉的药膏敷在虎口的伤口上，疼痛感瞬间减轻了些。苏莫愁捏紧药膏瓶，心里暗叹。
“幸好她早有准备。”
目光再次投向凌风，对方已经挣脱阿木，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左拳上的灵力更浓了，却没立刻动手。
显然是被灵奴扔树枝的举动惹烦了，想先解决掉这些“蝼蚁”。
“一群贱奴，也敢耽误老子的事！真踏马是活腻了。”
凌风抬腿踹向最近的灵奴，那灵奴躲闪不及，被踹中胸口，倒在地上抽搐。
苏莫愁见状，猛地冲过去，捡起地上的铁镐，对着凌风的后背砸去。
他知道自己灵力不如对方，只能拼速度，拼破绽。铁镐尖带着灵脉粉末，对着凌风左肩的甲胄划痕砸去。
那是苏清婉在路线图上标的，说“这三道划痕是玄音谷修士留下的，甲胄薄，一砸就破”。
可凌风的反应比他快，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转身，右拳对着铁镐砸来。
“铛”的一声，苏莫愁的手臂再次发麻，铁镐差点又被震飞。凌风趁机抬脚，踹在他的小腹上，苏莫愁像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苏大人！”
阿木挣扎着爬起来，想冲过去，却被灵师境修士的铁镐抵住喉咙，动弹不得。
凌风走到苏莫愁面前，用脚踩着他的胸口，力道之大，让他再次咳出一口血。
“刚才不是挺能打吗？怎么不起来了？”
他弯腰，揪住苏莫愁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地上撞。
“灵将境又怎么样？在我眼里，跟那些灵奴没两样，都是给凌家炼邪器的料！一群狗东西。”
苏莫愁的额头磕在石头上，一阵眩晕，却死死盯着凌风的左肩。
刚才转身时，凌风的左肩又顿了半息，这次更明显，甲胄下的钢板都隐约露了出来。
他心里默默记下这个细节，指尖悄悄摸到怀里的破邪符。
苏清婉说，这符能在关键时刻压制邪力，现在，或许就是时候了。
“怎么不说话？怕了？”
凌风见他不挣扎，笑得更得意了，左手松开头发，凝聚灵力，对着他的额头按来。
“别担心，抽元神很快，不疼......”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是树枝被拨动的声响。
凌风下意识扭头，以为是苏清婉的迷踪阵启动了，却只看到一只受惊的兔子窜过山道。
他嗤笑一声，转头继续按向苏莫愁的额头。
“还想玩声东击西？没用！”
苏莫愁趁机攥紧破邪符，指尖用力，符纸瞬间泛起淡金色的光。
他知道，这符只能挡住一息灵力，必须抓住这瞬间。
可没等他出手，凌风的掌心已经压到他的额头，一股冰冷的邪力顺着眉心窜进体内，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元神。
“苏大人！”
阿木撕心裂肺地喊，却被灵师境修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苏莫愁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闪过苏清婉画路线图时的样子，她额前沾着木炭灰，却笑得很笃定；
闪过她塞护脉膏时的样子，指尖碰到他的掌心，耳尖泛红；
闪过她昨晚说“别怕，凌风的破绽我记着呢，你一定能赢”的样子，声音轻却带着力量。
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猛地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破邪符按在凌风的手背上。
淡金色的光炸开，凌风的掌心瞬间被弹开，邪力溃散了一瞬。
苏莫愁趁机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往巨石后跑。
“还敢躲！”
凌风怒极，右拳再次砸来，拳风擦着苏莫愁的后背划过，将他的灰甲撕开更大的口子。
苏莫愁重重摔在地上，这次却没再吐血。
他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必须等苏清婉的信号。
远处的灌木丛里，苏清婉握着迷踪阵阵旗的手微微发抖。
她看到苏莫愁被凌风压制，看到灵奴们拼命阻拦，却不能立刻启动阵法。
凌风的灵域笼罩着巨石周围，一旦阵法启动，就会被他察觉，到时候不仅救不了苏莫愁，连迷踪阵都会被破。
她攥紧阵旗，指甲嵌进掌心，心里默念。
再等等，等凌风靠近阵眼，等苏莫愁找到机会......
凌风一步步走向苏莫愁，左拳上的灵力越来越浓，嘴角挂着残忍的笑。
“跑啊！怎么不跑了？刚才不是挺能打的吗？我看你这灵将境，就是个笑话！”
苏莫愁靠在巨石上，慢慢站起身，虽然浑身是伤，却没再后退。他盯着凌风的左肩，心里默默数着。
一息，两息......
等他出拳，等他左肩顿的那半息，就是机会。
就在这时，凌风的左拳猛地砸来，土黄色灵力裹着风声，直逼苏莫愁的胸口。
苏莫愁死死盯着他的左肩，果然，拳到半空，左肩甲胄下的肌肉再次抽搐，动作顿了半息。
就是现在！
他猛地矮身，躲过拳头，同时捡起地上的碎石，对着凌风的左肩砸去。
碎石上沾着灵脉粉末，虽然伤不了人，却能刺激他的旧伤。
凌风惨叫一声，左拳瞬间没了力气，灵力溃散大半。
“你敢！”
凌风怒极，右拳对着苏莫愁砸来，却因为左肩的疼痛，动作慢了半拍。
苏莫愁抓住机会，转身就往苏清婉的方向跑。
他知道，自己已经争取到了时间，接下来，就看迷踪阵地了。
身后传来凌风的怒吼，还有灵师境修士的追赶声，可他没回头，只是拼命往前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苏清婉的安排白费，不能让灵奴们的牺牲白费。
跑到苏清婉藏身处的灌木丛旁，他终于支撑不住，腿一软，跪倒在地。
苏清婉立刻扑过来，扶住他的胳膊，掌心按在他的后背，输送了一丝微弱的灵力。
“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别担心，我没事。”
苏莫愁喘着气，抬头看向她，见她眼里满是担忧，嘴角却带着一丝欣慰。
“我摸到他的破绽了，左肩顿半息，下次......下次一定能赢。”
苏清婉点头，从怀里掏出清邪膏，小心翼翼地抹在他腰侧的伤口上。
“先忍忍，迷踪阵已经准备好了，等他们进阵，我们就反击。你刚才做得很好，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擦过伤口时，苏莫愁忍不住吸了口气，却没躲开。
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听着她肯定的话，刚才的憋屈和疼痛，仿佛都减轻了些。
他攥紧拳头，心里暗下决心：下一次，一定要让凌风付出代价，一定要护住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