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废!
赵元昊摔下擂台的轨迹,在沈小虎的“炁”感中拉成一道猩红的弧线。
那道弧线的起点是擂台中央能量暴走的核心,终点是三丈外的青玉石阶。当他的身体重重砸在石阶上时,发出的不是骨骼碎裂的脆响,而是如同湿泥落地的沉闷声——他体内的骨头早已在能量风暴中被搅成了粉末,此刻能维持人形,全靠一层破烂的皮肉勉强包裹。
“少宗主!”天衍宗的弟子们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疯了似的涌下看台。为首的几个内门弟子踩着同伴的肩膀翻越护栏,靴底沾着的血污在白玉栏杆上拖出刺目的红痕,却顾不上擦拭半分。
最先冲到赵元昊身边的是他的亲传弟子李默。这少年平日里总是一副倨傲模样,此刻却跪在石阶上,手指颤抖地探向赵元昊的鼻息,指尖触到的只有带着焦糊味的温热气流。
“还有气!快拿疗伤丹!”李默嘶吼着去摸腰间的玉瓶,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连瓶塞都拔不开。旁边的同门急忙递过疗伤丹,金色的丹丸刚碰到赵元昊的嘴唇,便被他七窍涌出的黑血瞬间染成墨色,滚落在地化作一滩腥臭的脓水。
“没用的……”白发长老拄着断裂的拂尘,踉跄着走到石阶边,浑浊的眼睛扫过赵元昊丹田处那个碗口大的血洞。洞中有焦黑的内脏碎片在微微颤动,边缘的皮肉像被强酸腐蚀过般不断剥落,露出下面森白的脊椎骨,“燃魂丹的毒火已经烧穿了他的五脏六腑,就算是活死人肉白骨的‘还魂丹’,也救不回他这身修为了。”
“长老!您想想办法啊!”李默抓住白发长老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哭腔,“少宗主他……他不能就这么完了!”
白发长老猛地甩开他的手,拂尘的断柄重重砸在石阶上:“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是他自己要燃烧精血!是他自己要引爆灵种!是他自己……”老长老的声音突然哽咽,望着赵元昊那张被血污覆盖的脸,终究是没能说出更重的话。
周围的修士们渐渐围拢过来,形成一个半圈。有人面露不忍,悄悄别过脸去;有人眼中闪烁着快意,低声议论着天衍宗平日里的跋扈;更多人则是沉默地看着,眼神复杂——这就是修仙界的残酷,一步踏错,便是从云端坠入泥沼的结局。
“快看他的手……”有人指着赵元昊蜷缩的手指低呼。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赵元昊的右手食指还保持着弯曲的姿势,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血垢,那是刚才紧握衍天剑留下的痕迹。但此刻这根曾凝聚过灵种之力的手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褶皱如枯树皮,最后竟像被抽走了所有水分的树枝般,轻轻一碰便断成了两截。
“经脉尽断,灵种溃散,丹田破碎……”一位行医多年的丹修摇头叹息,“三阳俱绝,回天乏术。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天衍宗少宗主赵元昊,只有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废人。”
“废人”两个字像重锤般砸在天衍宗弟子的心上。他们看着昔日不可一世的少宗主此刻如同烂泥般瘫在石阶上,七窍流着黑血,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突然意识到这场比试的结局远比想象中残酷——他们输掉的不仅是一场比试,更是天衍宗维持了百年的骄傲。
李默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擂台,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是沈小虎!是那个杂碎害了少宗主!我要杀了他为少宗主报仇!”
他说着就要起身冲回擂台,却被白发长老一脚踹翻在地:“蠢货!”老长老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现在动手,只会让天衍宗沦为整个中州的笑柄!难道你想让别人说我们输不起吗?”
李默趴在地上,拳头死死攥着石阶的缝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断裂处渗出血珠,却终究是没能再前进一步。
此时的赵元昊突然有了一丝微弱的动静。
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堵住的风箱在艰难喘息。眼皮颤动了几下,露出一条眼缝,浑浊的瞳孔里映出围观修士们模糊的身影,最终定格在擂台上那个摇摇欲坠的青衫少年身上。
“废……”赵元昊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这声音太小,被周围的议论声淹没,只有凑近的白发长老听清了他说的话。老长老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闭上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知道,赵元昊说的“废”,既是在说自己,也是在承认这场比试的结局。
两个天衍宗弟子抬来简易的担架,小心翼翼地将赵元昊抬上去。少年的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四肢在搬运时不断晃动,每一次晃动都有黑血从伤口渗出,滴落在青石板路上,如同绽开的墨色花朵。
担架经过擂台下方时,赵元昊的头突然微微转动,最后看了一眼擂台上的沈小虎。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骄傲和愤怒,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仿佛燃尽的灰烬,再无半分光亮。
当担架消失在人群尽头时,陨星台突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擂台中央,投向那个浑身浴血的青衫少年。阳光透过防护罩的破洞照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左肩的血窟窿在光线下清晰可见,却依旧挺直着脊梁,像一株在狂风中不倒的青松。
这场比试,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