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缠斗的艺术
蛮山单膝跪地的瞬间，狂暴的气血在体内翻涌如沸。他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珠死死锁住沈小虎，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咆哮，左臂青筋暴起，竟要撑着地面强行站起。
沈小虎却像提前预判到他的动作，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观微步踏出一道残影。他没有后退，反而借着蛮山起身的惯性，绕到了对方身侧——这个位置恰好是蛮山左臂发力时难以触及的盲区。
“吼！”蛮山察觉对手绕后，怒吼着拧身挥臂，带起的劲风刮得空气“呜呜”作响。可他拳头刚到半途，就见沈小虎身形一矮，像贴地滑行的游鱼，从他腋下钻了过去。青布衫角擦着蛮山古铜色的皮肤掠过，带起一阵细微的气流。
这一钻妙到毫巅，恰好避开了拳风的核心，又将两人距离拉近到不足一尺。看台上的天衍宗弟子刚要叫好，见此情景又把喊声咽了回去，脸色憋得通红。
沈小虎钻出的刹那，右手食指已如灵蛇探路，指尖泛着微不可查的金光，直取蛮山右腰侧的“章门穴”。那里是肝经汇聚之处，也是体修拧身发力时气血流转的“中转站”，防御本就薄弱，此刻被沈小虎抓住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间隙，更是破绽大开。
“噗！”指尖点中的瞬间，沈小虎手腕微旋，将“炁”化作一股螺旋状的细流，顺着穴位缝隙钻了进去。
蛮山拧身的动作猛地僵住，右腰传来一阵酸麻，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经脉里钻动，原本要涌上左臂的气血骤然断流。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差点再次栽倒，看向沈小虎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恐惧——这小子的手指，比最锋利的匕首还可怕！
“小虫子！”蛮山彻底疯狂，竟放弃了防御，左臂如铁棍般横扫，宁可挨沈小虎一指，也要将他逼退。
沈小虎却不与他纠缠，得手后立刻后跃，观微步踏出“之”字形轨迹，瞬间拉开三丈距离。他站在蛮山攻击范围边缘，像只盘旋的猎鹰，冷静地等待下一次机会。
看台上的修士们早已看呆了。
这哪里是打斗？分明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猎杀！沈小虎像个最耐心的猎手，从不与猎物硬碰，只在游走中寻找破绽，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每一次闪避都妙到毫巅。
“这步法……绝了！”贵宾席上，一位擅长身法的老怪物抚掌低赞，“你看他落脚的位置，恰好都在蛮山重心转换的盲区，既避开了拳风，又保持着攻击距离，这是把‘观微步’练到骨子里了！”
旁边的玄尘长老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更难得的是这份心性。面对蛮山的狂暴，他始终能沉住气，不贪功，不冒进，每一步都在算计之中……这等心智，比他的‘炁’更可怕。”
擂台上，缠斗仍在继续。
蛮山像头被激怒的公牛，疯狂地挥舞着左臂，时而横扫，时而下砸，将白玉石板砸得碎屑纷飞。可他的攻击始终慢了半拍——沈小虎总能提前预判他的动作，在他拳头未到之时就已避开，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
有几次蛮山明明已经将沈小虎逼到擂台边缘，眼看就要得手，却被沈小虎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滑出包围，甚至还能抽空在他腿弯或脚踝上点一下，让他追击的步伐乱了节奏。
这场景看得人眼花缭乱，却又心头发紧。
青云宗的弟子们攥紧拳头，手心全是汗，既为沈小虎的精妙身法喝彩，又怕他稍有不慎被蛮山击中。陈明静站在最前排，白衣胜雪，眼神却比任何人都专注，她能看出沈小虎的呼吸渐渐急促，脸色也有些苍白——长时间的“洞察”和“炁”的爆发，对他的消耗极大。
“沈小虎快撑不住了！”天衍宗的矮胖弟子突然高喊，“蛮山师兄加把劲！他快没力气了！”
赵元昊也微微点头。蛮山虽然被压制，可气血依旧浑厚，反观沈小虎，身形单薄，气息已有些紊乱，显然难以为继。只要蛮山再坚持片刻，等沈小虎力竭，就是翻盘之时。
蛮山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攻势更加疯狂，哪怕被沈小虎点中穴位，也只是怒吼一声，凭着强悍的肉身硬扛，誓要将沈小虎拖垮。
沈小虎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丹田的外炁种子光芒渐暗，“炁”的流转越来越慢，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根弦随时会绷断。
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洞察”仍在捕捉着蛮山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他看到蛮山左腿膝盖在发力时，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到他左臂肌肉因反复重击，已经出现了疲劳性的抽搐；看到他每次怒吼时，胸口都会剧烈起伏，显然气血消耗极大。
机会，就在眼前。
沈小虎深吸一口气，咬破舌尖，用疼痛刺激精神，将“洞察”提升到极限。他突然改变了游走的节奏，不再刻意避开蛮山的正面，反而向他左前方靠近——那里是蛮山左腿发力的盲区，也是他气血最紊乱的“突破口”。
蛮山见状大喜，以为沈小虎力竭露出破绽，狂吼着左臂下砸，同时左腿猛地抬起，带着千钧之力踹向沈小虎胸口！这一脚凝聚了他最后的气血，若是踢中，沈小虎不死也得重伤！
就在左腿即将踹中的瞬间，沈小虎动了。
他不退反进，观微步踏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身体几乎贴在了蛮山的左腿内侧。这个位置恰好避开了脚掌的攻击范围，却将蛮山的“委中穴”——膝弯里那个气血汇聚的要害，彻底暴露在他面前。
“就是现在！”沈小虎眼中精光爆射，右手食指凝聚起最后一缕“炁”，像离弦之箭般点出！
这一指快如闪电，准如附靶，指尖带着破开空气的锐响，狠狠戳在蛮山膝弯的委中穴上！
“噗！”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的闷响，在擂台上回荡。
蛮山踹出的左腿骤然僵在半空，膝弯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烧红的铁锥狠狠扎入！汹涌的气血瞬间逆流，顺着经脉冲回小腹，让他喉咙一甜，差点喷出一口血来。支撑身体的左腿彻底失去力量，“咔嚓”一声，竟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了一下！
“啊——！”蛮山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像座倒塌的铁塔，重重地摔在擂台上，溅起漫天碎石。
这一次，他再也爬不起来了。
沈小虎站在他面前，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右手微微颤抖，连抬起的力气都快没了。但他的目光，却牢牢锁定着地上的蛮山，带着一种历经苦战的坚定。
缠斗的艺术，不在于力强，而在于技精；不在于速快，而在于时准。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