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嫂一看有戏,连忙出声挽留:“儿啊,娘真的知道错了,娘晓得之前让你寒心了,但是娘也是第一次做婆婆,你奶奶生前对我什么样子?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只是怕!”
她抹了一把眼泪:“怕别人欺负我,就摆出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娘是真的被欺负怕了。可后来我想明白了,你奶奶对我犯的错,上一代的恩怨何必连累下一代?娘给燕子道歉,咱们一家重新开始好吗?”
钟乔不傻,听他们的对话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钱嫂年轻时经常被恶毒婆婆搓磨,丈夫对她非打即骂,她一个妇道人家辛苦养大一个儿子实属不易,为了免遭其他人的欺负,她就如同变了性格,成了远近闻名的泼妇。
据说,还和儿媳妇吵了起来,奈何儿媳妇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就回娘家了,闹着要和钱三一离婚。
钱三一在两者之间,对钱嫂失望透顶,自然选择了老婆。
钱嫂这些年一个人日子过得寂寞得很,也许是老了,时间长了,她又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温柔模样,于是又想和儿子儿媳妇和好,却始终得不到机会。
钱三一叹了口气,停车,缓缓来到钱嫂面前:“娘,你这又是何必?要是叫别人瞧见了,你儿子的脊梁骨都要被戳弯了。”
“那不成。”钱嫂护犊子得很,赶紧一溜烟爬起来,“谁也不能骂你。”
钱三一脸色稍缓,似乎是想起了年少时和寡母相依为命的日子,也是这样,无论何时都被护在身后。
“钱嫂,我还有事,你们聊。”钟乔识趣的将独处空间留给这对母子。
“哎好。”钱嫂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儿子,胡乱回答了一声。
钟乔回家后,钱嫂又是落泪:“你这孩子,性格太倔了,说好要跟我断绝关系,你真的就不联系我了?我就这一个儿子,你个没良心的,就怕我年纪大了,老死在家里也没人管。”
钱三一很无奈:“娘,你又来了,当年明明是你发脾气说要跟我断绝来往,每回和燕子吵架就拿这个威胁我,我真这样做了,你又埋怨我。”
钱嫂脸色微变:“那我现在不是知道后悔了吗?”
钱三一丝毫不给她面子:“早知道后悔,当初燕子主动找你求和的时候,你为何闭门不见?”
钱嫂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当初的自己实在太过刻薄,也许是丈夫死后,对身边的人保持一定的排斥和恶意,久而久之和家里人都不大会相处了。
儿子儿媳妇也讨厌她,但那次闭门不见的确是个误会,她气病了,根本没力气说话,又不想在儿媳妇面前落下风,就忍着没吱声。
没想到就让儿子儿媳妇误会了。
“算了,不提了。”钱三一也不忍心刁难自己的寡母,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娘,燕子生了。”
钱嫂早就听说这件事了。
儿媳妇10月怀胎,突然提前早产,幸亏亲家刚好陪在儿媳妇身边,两位老人家,吓得赶紧送进最近的医院,孩子和大人才能安然无恙。
她一直想找机会去看望,但始终拉不下脸。
“是儿子还是女儿?”钱嫂问。
尽管外头传的事生了个男孩,但她还是想再确定一下。
提及儿子,钱三一憨厚老实的脸上挤出一丝慈爱的微笑:“男孩,可能吃了,随我,才几个月呢,精力旺盛得很,闹得全家都得围着他哄着他。”
“好啊,男孩子就是要活泼些。”钱嫂很是激动,“以后一定是个有出息的。”
钱三一表示赞同。
他也觉得儿子以后一定有出息,至于哪里来的自信,他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感觉这个孩子从生下来就特别机灵,每回媳妇儿跟他说话,逗他玩,他就跟能听懂人话似的,不哭也不闹,还笑呵呵的。
“娘,你也晓得错了。”钱三一拉回话题,“到时候看一看孩子去,你的孙子到现在还没见过你呢。”
钱嫂更加激动了。
“好。”但是转念一想,之前那样对儿媳妇,还差点让儿子跟她离婚,作为婆婆,她都不知道如何上门,恐怕还没进家门,就会被亲家赶出来。
“儿,你说燕子会原谅我吗?”
“会。”钱三一想了想,“燕子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行,有你这句话,娘就豁出这张脸。”钱嫂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全然不知自己撮合一个完整家庭的钟乔,刚进门,就招呼钟思齐去搬东西。
等他们出门,钱嫂他们已经不见了。
钟乔也没太在意他们娘俩的事,现在重要的是缝纫机。
最大的一个工具已经有了,现在就剩下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没采购,不过也不用太急,距离和她们约好上工时间,还有好一阵子。
钟母端着饭碗出来,吆喝他们吃饭,钟乔两人齐心协力把缝纫机搬回家,恰好也饿了。
晚饭吃的较为清淡。
清汤面,加了青菜,还加了鸡蛋。
吃完饭,钟乔在书桌前温习,忽然想到些什么,打开抽屉,赫然是一张信封,落笔处是一个鹤字。
自从上次发现纪鹤白就是她的笔友,钟乔索性装死,再也没有回过信,原以为这样就能撇清他们之前的关系,但纪鹤白仍旧不死心,书信是一封接着一封。
有时是问生意,有时是聊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钟乔作为一个成年人,活了两辈子,依稀能感觉到纪鹤白对她不一样。
可她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回。
看着抽屉里的几封信,钟乔陷入沉思。
说实在的,小时候和纪鹤白玩的比较好,她记不清了,而大学里那次当众拒绝,也是一个误会,但偏偏正是因为这些,让她和纪鹤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钟乔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这样想着,钟乔还是一把将这些信全部塞回抽屉里,眼不见心为净,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还不是去想那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
赚钱,分家,不让上辈子的人生吞没自己,守护好每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这才是钟乔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
纪鹤白。
也许除了生意上的往来,不会再有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