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你说咱俩这一趟为了啥？”
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我多少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
“啥玩意为啥？想去就去呗，你这个年纪不冲动，等啥时候冲动呢？”
黄天才倒是挺会开导我，我就是觉得这一趟拿不到钱不说，还得自己搭钱。
有点对不起他。
“你就当为了那些抗战的老兵，他们那地方偏，官府管不到，总得有人管，你能管这事儿，也算是出息一回。”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那点不安彻底烟消云散，黄天才说得对，年轻人就得冲动。
火车到站，我导了好几趟车，又在一个小县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打了个黑车，坐了一个小时到了野猪沟。
给钱的时候我浑身肉都疼。
这地方……还真是不好找。
按魏滕给的手绘地图，我终于找到了野猪沟进村的小路。
两旁都是旱田地，我顺着小路又往里走了十来分钟，终于看到个歪歪扭扭的牌子，上面写着野猪沟村。
“这村里好重的腥气！”
还没进去，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儿就钻进了鼻子里。
我顺着村路绕了一圈，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好多人家都没有人，只有大队人气最重，魏滕说过，他走那天，把人都安排进大队了，大队有地道，老人女人孩子都能躲进去。
“你是什么人？”
我敲了半天大队的破铁门，终于有个一米八左右的年轻人给我开了门，见到我，眼中充满警惕，手下意识的捂住嘴。
他嘴下边，长了一撮黑毛。
“魏魁阳，我是你爸请回来的先生。”
魏魁阳不太相信，毕竟我看着还没他年纪大。
不过我心里琢磨着他们家起名的到底是哪个人才。
胃疼，胃炎，胃溃疡。
这名字不怎么吉利呀。
“我是辽宁来的，要不是你爸请来的，谁往你们这地方钻？”
似乎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魏魁阳侧身让我进去，接着快速关上大门。
我眼角余光也在观察他的举动，可别真关门把我腰子嘎了。
好在他并没有奇怪的动作，甚至表情一直都很颓败，有时候揪揪自己的黑胡子差点把自己揪来劲儿了。
“你别拽了，都出血了，再说也没有用。”
魏魁阳停下动作，瞥了我一眼，偷偷嘟囔几句:
“我爸真是有病乱投医，找个小孩儿过来，这不是拖累人家？”
我一听，他还挺有良心，干脆走到院子里的水井边，探头往里看了看。
“魏……魁阳，你过来给我压两桶水。”
魏魁阳表情疑惑，却很听话，我站在一旁，看着他往桶里压水，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
“小阳，他是谁啊？”
我回头看去，出来的是个比魏滕年纪还大的老人，他的左半边脸都已经被黑毛覆盖，左眼都看不到了。
张嘴说话的时候他表情很狰狞，应该是脚疼的厉害。
这老人紧咬牙关，似乎在容忍。
“老人家，麻烦你给我拿个碗。”
老人见我年纪跟魏魁阳相仿，低声叹息一声:
“你等会哈，我刚问就给你拿，你喝了水赶紧离开，村里最近闹野猪，危险。”
说完不等我反应，人已经进了屋，很快又拿出个碗递给我。
老人手都在颤抖，完好半张脸的脸上也在颤抖，我接过碗，从桶里盛出半碗水，将提前烧好的符纸灰直接撒进去，递到魏魁阳面前。
“喝了。”
“啊？这啥啊？”
魏魁阳接过水碗瞪大眼睛盯着里面的符纸水，喉咙吞咽了两口唾沫，到底没把碗递到嘴边。
“小阳，这孩子到底是谁？”
老人终于反应过来，我不是路过讨水喝的。
“二爷爷，这是我爸在辽宁请来的先生，来帮我们的。”
我以为老人听到这话还不得翻脸，骂我是骗子？
可他一把抢过魏魁阳手里的水碗，低头看了足足三分钟，接着仰头把水一饮而尽。
“我都土埋半截子了，死活无所谓，还请这位小先生不要怪罪，有我这把老骨头在，没有让年轻人冒险的道理。”
老人把碗放下，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的矮石墩子里，低垂着眼皮，好像在等死。
只是十分钟过去了，老人一动不动，我不安的问黄天才:
“老黄，他是不是死了？”
黄天才上前去探了老人的气息摇了摇头，我心都凉了半截子。
这是什么意思？没死？还是没救了？
“二爷爷！二爷爷你没事……”
魏魁阳也觉得不对劲，扑上前去摇晃老人，老人缓缓抬起头，睁开惺忪的睡眼，看清他的脸，魏魁阳的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