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回头往我们村那边看了一眼。
确实路被雪堵住了。
没办法，我爸只能抱紧我。
黄皮子在我耳边逼逼叨叨，说我活该，我心里有气不搭理他。
老忠叔开始赶车，村里被挖出一条很窄的路，到李威家隔壁时，老忠叔吆喝一声:
“小顺子！别挖了，老刘家遇害了！”
很快从雪洞里钻出个满身白的男人，一屁股坐上车，马被抽了屁股，不紧不慢朝前走去。
“小伙子，你带孩子来串门的吧？给孩子裹严实点别感冒了！”
老忠叔扔给我爸一张破棉被，我爸赶紧给我裹上，可棉被被冻的又硬又凉，我只觉得更冷了。
车上除了我们跟小顺子，还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岁数不大搂在一起，像两口子。
“叔，让马快点跑呗，我媳妇还怀着孕呢！”
年轻男人看着撅哒的马屁股表情有些着急，老忠叔叹口气:
“大牛，这道什么样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快，是快不了！你俩就坐着吧，十来分钟就到了！”
大牛还想说点什么，他老婆扯了扯他衣袖。
“大牛，你听没听到有哭声？”
我听到那女人小声问大牛，大牛一脸疑惑，说没听到。
“叔！你们听没听到有哭声！像小孩儿的？”
那女人慌了，表情十分惊恐，老忠叔跟李威都说没听到，我爸也摇摇头，我正要开口，耳边响起了瘆人的哭声。
就像小孩儿让爹妈拿笤叟疙瘩给猛揍了一样，哭的都岔气了。
“儿子，你咋地了？”
我爸看我脸色不好，以为我吓着了，用力把我搂怀里。
我也不敢说我听到了哭声，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冰冰的东西落在我脸上，慢慢被我脸上的温度融化成水珠。
我听到众人兵荒马乱的声音。
“不好了！又下雪了！肯定是山怪又出来了！”
老忠叔用力抽打着马屁股，马吃痛长叫一声，速度依旧提不起来。
“逼崽子，那玩意来了，你自求多福吧，老子通知你妈给你爷俩收尸去！”
我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缕黄烟，黄皮子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听不见了。
就这还敢说自己是黄大仙？
连个山怪都害怕！啥也不是！
我小声嘟囔着，其他人现在都挺紧张，谁也没听我说什么。
“哎我艹！你个王八羔子！谁说老子怕那玩意？老子一只手捏死它们！”
“那你捏啊我看看！你捏完你当场拉屎我当场吃！”
没想到黄皮子又折回来吹牛，我赶紧拿话激它。
“哼！你以为老子啥呢？看不明白你那点小心思？
老子告诉你！但凡今天谁死了！那都是他该死！活几把该知道不！”
这次它彻底走了。
我不明白它说那些话啥意思，只知道我跟我爸今儿要够呛。
早知道李威喂我酒的时候我就不喝了，早点拉我爸回家。
“老忠叔！马怎么不走了！”
感觉到马车不再晃动，我猛的睁开眼，大牛激动的抢过老忠叔手里的马鞭:
“驾！驾驾！死马！快走啊！”
无论他怎么抽打，马都一动不动，我只觉得这雪里夹杂着一股血腥味。
老忠叔站起来往前看了一眼，没站稳一屁股跌坐下来，脸色白的跟雪一样:
“走不了了！马……马脑袋被吃了……”
大牛媳妇直接哭了出来，我又听到那股奇怪的哭声，两种哭声混在一起，慢慢只剩下一种。
“媳妇！媳妇——”
大牛撕心裂肺嚎起来，众人一看，他怀里搂着的只剩下他老婆带血的衣服。
衣服上还挂着几块碎肉块。
“我跟你拼了！”
大牛疯了，拿着马鞭跳下马车跌进雪里，砸出一个洞。
最上面的洞口周围一点点变成了血红色，李威吓得怪叫一声，我爸直接捂上了我的眼睛。
“卧槽黄皮子黄皮子你快回来！我吃屎我吃屎还不行吗！快回来救我们！”
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害怕，低声不停喊着黄皮子。
老忠叔让我们从马身上踩过去，顺前面的路赶紧往村长家跑。
李威第一个跳过去，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就狂奔。
老忠叔从我怀里接过我，跳下去时还用自己身子给我垫了一下。
等我爸跳下来，咱仨手拉着手往前跑。
风雪一直没停，能见度很低。
好在我没听到那可怕的哭声了。
我们仨很快追上了李威，走近才发现李威此时正面如死灰的坐在地上。
“你咋不跑了？等死呢你？”
老忠叔踹了他一脚。
李威麻木的让开身子，我们走几步，看到了刚才丢弃的马车正挡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