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玄铁靴碾碎半块青石板时，头顶的穹顶正渗出幽蓝鬼火。这是座被遗忘的上古祭坛，十二根盘龙柱上的浮雕早已斑驳，却仍在渗出暗红纹路——像极了活物的血管。
\"终于到了。\"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方才穿过外围的三重尸阵，他的亡灵傀儡几乎折损过半。最得力的骨龙被一道青芒贯穿，现在还瘫在祭坛入口处，脊椎骨间插着半截刻满符咒的断剑。
风突然变了方向。
陈墨的后颈泛起寒意。他望着祭坛中央那尊十丈高的玄武雕像——玄色龟甲上爬满暗金色咒文，蛇尾盘在龟身右侧，原本闭合的眼瞳正缓缓睁开，露出两点幽绿的光。
\"守墓人？\"他低笑一声，指尖划过腰间的骨笛。那是用三百名筑基期修士的脊椎骨打磨而成，吹响时会召唤方圆百里内的孤魂。但此刻，骨笛在他掌心发烫，像是在警告什么。
玄武的蛇尾突然扬起，带起一阵腥风。陈墨旋身避开，余光瞥见祭坛另一侧的阴影里，另一道轮廓正在显形。那是麒麟，却非传统印象中的瑞兽模样——它的鳞片泛着妖异的紫，四蹄踏火，额间独角渗出黑血，分明是被邪祟侵蚀过的\"邪麟\"。
\"双镇？\"陈墨终于看清了两尊雕像脚下的刻字。玄武脚下是\"镇阴\"，麒麟脚下是\"镇阳\"，而在两者中央的地面上，一道金色锁链正从地面钻出，直插云霄——那是锁魂链，用来镇压某种跨阴阳的存在。
\"看来你们比我想象中更难缠。\"陈墨扯动嘴角，掌心浮起七枚骷髅头。这是他用七名元婴期修士的头骨炼制的\"七煞傀首\"，每一枚都能操控百具同阶亡灵。此刻七颗骷髅头同时张开嘴，发出刺耳的尖啸，祭坛里的鬼火骤然暴涨，无数半透明的魂体从石缝中钻出来，在他身后凝成一面骨盾。
玄武的龟甲突然迸发青光。陈墨感觉有股力量撞在骨盾上，像是被巨锤砸中胸口。他踉跄后退三步，骨盾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更棘手的是，那股力量中混杂着某种熟悉的气息——是他之前斩杀过的阴魂宗长老的残魂。
\"原来你们吞噬了历代闯入者的亡灵。\"陈墨眯起眼。他的亡灵合成术最擅长将不同属性的灵魂融合，但此刻，玄武龟甲上的咒文正在吸收周围的魂体，每吸收一个，龟甲的颜色就更深一分。
\"吼——\"
邪麟突然发出嘶鸣。它的独角迸射出一道紫焰，陈墨本能地召唤出骷髅大军抵挡，却发现那些骷髅刚触碰到紫焰就发出惨叫，骨骼上的咒文开始剥落。更可怕的是，紫焰中竟裹着活人的魂魄，正疯狂啃噬骷髅的骨缝。
\"灵魂灼烧？\"陈墨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两尊雕像能镇守此处——玄武主阴，吞噬亡灵壮大自身；邪麟主阳（虽然是邪阳），用活魂淬炼攻击。寻常修士若同时面对两者，要么被阴煞侵蚀经脉，要么被阳焰焚尽魂魄。
但陈墨不是寻常修士。他是亡灵合成师，最擅长的就是将\"禁忌\"化为己用。
他突然咬破指尖，在骨笛上画出一道血符。骨笛发出刺耳的嗡鸣，原本溃散的孤魂突然疯狂涌动，竟在他头顶凝成一面黑幡。幡面上绣着九只眼睛，每只眼睛都对应着一具被他炼化的特殊亡灵——有被雷劈过的雷魂，有被火烧过的炎魂，甚至还有被活人怨气侵蚀的怨魂。
\"九幽冥幡，起！\"
黑幡展开的瞬间，玄武的龟甲突然剧烈震颤。陈墨看见，那些被玄武吞噬的阴魂正从龟甲缝隙中钻出来，像受惊的鱼群般扑向黑幡。而邪麟的紫焰也弱了几分，因为黑幡上的雷魂和炎魂正在中和它的属性。
\"原来如此。\"陈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癫狂，\"你们吞噬的不是亡灵，是'规则'。但规则也能被拆解，不是吗？\"
他的指尖按在黑幡的第七只眼睛上。那是用他自己的本命魂火炼制的\"主魂眼\"。当主魂眼亮起的刹那，整个祭坛的鬼火突然倒流，顺着黑幡的纹路钻进他的体内。陈墨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膨胀，仿佛要撑破肉身，但他咬着牙，任由那股力量在经脉中游走。
玄武和邪麟同时发出哀鸣。它们的咒文开始剥落，龟甲和鳞片上出现裂痕。陈墨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两尊雕像的力量正在衰退——因为它们赖以生存的\"规则\"，正在被他强行抽取。
\"现在，该算总账了。\"陈墨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幽蓝火焰。那是他用百名筑基期修士的魂魄炼制的\"亡者之火\"，能焚烧一切生机。但此刻，这团火焰里还混杂着雷魂的暴烈、炎魂的炽热，以及怨魂的阴毒。
玄武率先发动攻击。它的蛇尾裹挟着黑色罡风扫来，陈墨不躲不闪，直接挥出亡者之火。两种力量相撞的瞬间，祭坛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罡风被火焰灼烧成焦黑的碎片，而火焰也被罡风撕扯成乱流，最终两股力量同归于尽。
邪麟趁机扑来。它的独角抵住陈墨的胸口，紫焰顺着鳞片蔓延，试图灼烧他的灵魂。陈墨却笑了，他反手抓住邪麟的独角，将亡者之火按在上面。紫焰与亡者之火纠缠着窜向天际，在夜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紫黑轨迹。
\"咔嚓——\"
邪麟的鳞片片片崩裂，它发出一声哀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玄武的蛇尾无力地垂着，龟甲上的咒文彻底消失，只剩下一尊普通的石像。
陈墨踉跄着扶住祭坛边缘。他的嘴角溢出黑血，显然刚才的强行抽取规则也让他受了重伤。但他的目光却落在祭坛中央的金色锁魂链上——此刻，锁魂链上的符文正在褪色，链身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目标。\"他低笑一声，伸手触碰锁魂链。指尖刚碰到锁链，一道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五百年前，一位上古大能用玄武和邪麟镇压了一个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邪物，而锁魂链的另一端，就连接着那个邪物的封印。
\"看来，我的任务才刚刚开始。\"陈墨擦去嘴角的血，转身走向锁魂链。他能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追杀他的\"清灵司\"修士到了。但他不在乎——比起即将揭晓的秘密，那些蝼蚁般的存在，不过是亡灵大军中的几具新骷髅罢了。
当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锁魂链的瞬间，锁链突然剧烈震动。陈墨抬头，看见锁链尽头的云层中，浮现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来得正好。\"他舔了舔嘴唇，将七煞傀首重新召唤到身边。这一次，他要合成更强大的亡灵——足以撕裂地狱，颠覆规则的亡灵。
夜风卷起他的衣摆，祭坛上的鬼火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而在那影子里，无数双幽绿的眼睛正缓缓睁开——那是被他用规则之力唤醒的，真正的亡灵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