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第一滴泪
黑暗。无边的黑暗。
陌尘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之中，意识时断时续。胸口被魔域左使贯穿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轻盈感，仿佛随时会消散在这片黑暗中。
[宿主……宿主……]系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坚持住……我正在尝试修复……]
\"系统……\"陌尘在意识中回应，\"我这是……死了吗？\"
[当然没有！]系统的电子音突然拔高，[有本系统在，宿主想都别想！不过……]声音又弱了下去，[伤势确实很严重，我需要集中能量修复你的心脉。]
陌尘努力回忆昏迷前的场景：柏麟将系统能量全部吸收，迎战罗喉计都……然后呢？帝君怎么样了？
\"系统，外面情况如何？柏麟他——\"
[宿主别急！]系统打断他，[我刚连接上天界监控网络……哇哦！]
\"怎么了？\"陌尘心头一紧。
[柏麟帝君正在暴打罗喉计都！]系统兴奋地汇报，[你的能量让他实力暴涨，加上罗喉计都看了琉璃心中的记忆，战意大减……天界要翻盘了！]
陌尘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系统能量不是永久性的，用一点少一点。等能量耗尽，柏麟会——\"
[宿主！]系统突然尖叫，[检测到柏麟体内的能量正在异常波动！他好像……要把能量引回给你！]
\"什么？\"陌尘震惊，\"这不可能！能量转移是单向的！\"
[正常情况下是，但……]系统的声音变得古怪，[柏麟似乎触发了某种古老的灵魂契约……宿主，你和他之间……好像有某种联系……]
陌尘还没来得及追问，一股暖流突然涌入他的身体。那感觉熟悉又陌生——是系统能量，但似乎被什么东西改变了，带着柏麟特有的清冷气息。
随着能量流入，黑暗渐渐退去。陌尘感到自己正在恢复知觉，但奇怪的是，他仍然无法睁开眼睛，身体也无法移动。
\"系统，我为什么还动不了？\"
[宿主身体修复了70%，但意识与身体的连接还没完全恢复。]系统解释道，[不过别担心，你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果然，模糊的对话声渐渐清晰起来：
\"帝君，您不能再继续了！\"是司命的声音，充满焦急，\"分离本源会伤及您的根基啊！\"
\"退下。\"柏麟的声音比往常虚弱，却依然不容置疑，\"本君自有分寸。\"
\"可是——\"
\"我说，退下。\"
一阵脚步声远去，随后是门被关上的声音。接着，陌尘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
\"陌尘……\"柏麟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若是装睡戏弄本君，定要你好看。\"
这语气与平日威严的帝君判若两人，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担忧，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陌尘想回应，却依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只能听着柏麟继续自言自语：
\"异界之人……难怪你总能看透我的心思。\"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可你为何要为我做到这一步？三界安危与你何干？天界存亡又与你何干？\"
手指顺着脸颊滑到颈间，触碰到那枚白玉佩。
\"这玉……是我千年前炼制，总共只赐过三人。\"柏麟轻声道，\"前两个都已背叛了我。而你……明明有机会逃离，却选择留下。\"
陌尘心头一震。原来这玉佩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我曾以为，这世上再无人值得信任。\"柏麟继续道，声音越来越低，\"直到你出现……明明满口谎言，却一次次为我涉险……\"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帝君！紧急军情！\"
柏麟的手瞬间收回，语气恢复往日的冷峻：\"进来。\"
\"禀帝君，罗喉计都退兵了！\"来报的天兵声音中充满惊喜，\"但他留下一句话……说千年恩怨未了，待帝君解决'心魔'后，他自会再来讨教。\"
\"心魔？\"柏麟沉吟片刻，\"本君知道了。下去吧。\"
天兵退去后，柏麟似乎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陌尘感觉到帝君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眉心，随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宿主！]系统突然兴奋地叫道，[我检测到柏麟刚才给你留了一缕神识！他随时能感知到你的状态！]
\"他这是……在担心我？\"陌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不仅如此！]系统神秘兮兮地说，[根据我的分析，那枚玉佩其实是双向感应的，柏麟一直都能感知到你的位置和状态。也就是说……]
\"他早就知道我没被禁制困住……\"陌尘恍然大悟，\"他在试探我。\"
[而且根据能量回流的情况分析……]系统继续道，[柏麟很可能在尝试与你建立某种灵魂链接！]
陌尘心头一跳：\"什么链接？\"
[还不清楚，但这种链接通常存在于……呃……]系统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存在于道侣之间。]
\"什么？！\"陌尘差点跳起来——如果他能动的话。
[宿主别激动！]系统赶紧安抚，[只是类似原理啦！不过……]它又变得八卦兮兮的，[柏麟帝君对宿主确实很特别呢~]
陌尘正想回应，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胸口蔓延至全身。他忍不住在意识中闷哼一声。
[不好！]系统警报声大作，[魔气在侵蚀宿主的心脉！必须立刻净化！]
\"柏麟留下的能量呢？不能抵挡吗？\"
[只能暂时抑制！]系统声音急促，[宿主，我需要启动深度修复程序，但这会导致我暂时休眠……]
\"那就快做！\"陌尘毫不犹豫。
[但在我休眠期间，宿主将无法使用任何系统功能！]系统焦急道，[如果遇到危险……]
\"没关系。\"陌尘平静地说，\"我相信柏麟。\"
系统沉默了一瞬：[明白了。启动深度修复程序……倒数三秒……三……二……一……]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陌尘再次陷入黑暗。但与之前不同，这次他能感觉到身体正在被快速修复，只是系统那熟悉的\"存在感\"正在逐渐消失……
\"谢谢你，系统。\"他在意识深处轻声道。
不知过了多久，陌尘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紫微宫熟悉的穹顶——这是柏麟的寝殿。
尝试移动手指，然后是手臂……虽然每一下都伴随着剧痛，但至少能动了。陌尘艰难地撑起身子，环顾四周——殿内空无一人。
\"柏麟……\"他嘶哑地唤道，却无人回应。
胸前的伤口已经结痂，但内部仍能感觉到魔气在肆虐。陌尘咬牙下了床，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必须找到柏麟，魔域左使的偷袭没那么简单……
殿门被推开一条缝，陌尘蹒跚地走到回廊上。天界的天空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远处隐约传来厮杀声——战斗还没结束？
\"仙君！您怎么起来了？\"一名仙侍匆匆跑来，\"帝君有令，您需卧床静养！\"
\"帝君在哪？\"陌尘抓住仙侍的手臂。
\"在……在南天门。\"仙侍犹豫道，\"罗喉计都虽然退兵，但魔域大军仍在进攻。帝君说……说……\"
\"说什么？\"
\"说要彻底解决这场战争。\"仙侍低声道，\"帝君带上了琉璃心，似乎要施展某种禁术……\"
陌尘心头大震。不好！柏麟是要用最后的琉璃心与魔域同归于尽！
顾不上伤势，陌尘推开仙侍就往南天门方向奔去。没跑几步就摔倒在地，但他咬牙爬起来继续前进。系统休眠，无法调用任何能力，只能靠这具残破的身体……
[宿主……]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系统？你不是休眠了吗？\"
[感应到宿主有生命危险……强制启动应急协议……]系统声音断断续续，[但只能维持三分钟……]
\"足够了！\"陌尘精神一振，\"帮我传送到南天门！\"
[不行……宿主身体太虚弱……强行传送会……]
\"那就给我暂时止痛！我必须赶到柏麟身边！\"
[明白……启动痛觉屏蔽……持续时间两分三十秒……警告！结束后痛感会翻倍……]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疼痛顿时减轻。陌尘立刻全力向南天门奔去。沿途景象触目惊心——天界从未遭受过如此重创，仙宫倒塌，灵泉干涸，到处都是受伤的天兵。
南天门前，景象更为惨烈。柏麟帝君独自立于破损的城楼上，白衣染血，面前悬浮着那半颗琉璃心，正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不！\"陌尘大喊，\"柏麟！住手！\"
但他的声音被战场喧嚣淹没。眼看柏麟就要引爆琉璃心，陌尘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跃而起，冲上城楼！
\"柏麟！不要！\"
这一次，帝君听到了。他震惊地回头，看到满身是血的陌尘正向自己奔来：\"你……怎么……\"
就在这一分神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地底窜出——又是魔域左使！原来他没死，一直潜伏等待这个机会！
\"帝君小心！\"陌尘用尽全力扑向柏麟。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如此清晰。陌尘挡在柏麟身前，魔域左使的匕首整个没入他的胸膛。
\"陌尘！！\"柏麟的惊呼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陌尘缓缓低头，看到匕首正中心脏位置。奇怪的是，并不怎么疼……大概是系统给的止痛还在生效？他艰难地抬头，对上了柏麟惊恐的眼神。
\"这次……总算……保护到你了……\"陌尘扯出一个微笑，鲜血从嘴角溢出。
柏麟一把抱住他下滑的身体，另一手挥剑斩杀了魔域左使。帝君的手在发抖，声音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已经……\"
\"因为……\"陌尘的视线开始模糊，\"你比三界……更重要……\"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柏麟心中某个紧锁的匣子。帝君那双千年寒冰般的眼眸中，竟浮现出一层水光。
\"不许死……这是命令！\"柏麟的声音破碎不堪，\"你不是说……为我而来吗？那就……留下来……\"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帝君眼角滑落，滴在陌尘脸上，出奇地温暖。更神奇的是，那滴泪接触到的瞬间，陌尘胸前的伤口开始泛起银金色的光芒。
柏麟似乎也注意到了这异象。他毫不犹豫地捏碎悬浮在旁的琉璃心，将碎片按在陌尘的伤口上！
\"以吾半心，续汝性命……\"柏麟念诵着古老的咒文，\"魂契已成，生死与共……\"
琉璃心碎片化作流光融入陌尘体内。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力量在他体内扩散，与残存的系统能量交织在一起，形成奇妙的银金色光茧将两人包裹。
[宿主！]系统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检测到超高能反应！柏麟帝君正在与你缔结灵魂契约！]
\"灵魂……契约？\"
[相当于……他把半条命分给你了……]系统解释道，[从今以后，你们共享生命……]
光茧中，柏麟的面容近在咫尺。帝君眼中还噙着泪水，却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现在，你再也逃不掉了，异界之人。\"
陌尘想回应，却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轻声说：\"我见过千万个世界的你……但这个你……对我最重要……\"
柏麟震惊地睁大眼睛，但陌尘已经再次陷入昏迷。这一次，光茧没有消失，而是继续包裹着两人，缓缓升到半空……
南天门前，所有天兵和魔域大军都目睹了这一奇景——银金光茧中，柏麟帝君紧紧抱着那个为他挡刀的白发仙君，两人的长发和衣袍在光芒中飞舞，宛如一体。
更令人震惊的是，原本狂暴的魔域大军突然停止了进攻。罗喉计都从阵中走出，仰头望着光茧，血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原来如此……\"魔尊喃喃自语，\"柏麟啊柏麟，你终于也……\"
他没有说完，只是抬手示意魔军撤退：\"今日到此为止。告诉柏麟帝君，待他解决'心魔'，我自会再来。\"
随着魔域大军如潮水般退去，天界迎来了暂时的宁静。而悬浮在南天门上方的银金光茧，则成为了所有仙神瞩目的焦点……
光茧内，柏麟轻轻抚摸着陌尘苍白的脸颊，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快点醒来吧……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关于那'千万个世界'……关于……你为何选择我……\"
一滴泪再次滑落，这次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不可思议的是，泪珠接触的瞬间，柏麟原本因分割琉璃心而出现的裂痕，竟开始缓慢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