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分析室里,只有“三角牌”散热风扇的低沉嗡鸣,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铁肺。幽绿的光幕悬浮在环形桌上,流淌着冰冷的数据瀑布。夜兰斜倚在阴影中,目光锐利如钩,钉在刚刚同步的两份报告上。
“有意思。”她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却字字清晰,“饶姝主管截获的信号,和我家‘穿山甲’从冰窟窿里刨出来的东西,严丝合缝。”
饶姝站在主控台前,微胖的身形挺得笔直,改良学者袍衬得她气场沉稳。她的手指在光幕上快速划过,调出关键字段比对。
刻晴站在沙盘前,蒙德城的微缩模型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硝烟痕迹。紫色的眼眸扫过两份报告的核心摘要,空气中无形的压力陡增。
密报一(至冬东部):光幕上展开一幅冰封地狱的图景。东部战线彻底崩溃,深渊的污秽洪流吞噬了广袤冻原。酷寒与复杂交错的泥泞沼泽成了最后的屏障,贪婪的吞噬被迫放缓。冰冷的评估数据跳动着:“预计至冬核心区完全陷落仍需至少两个月。”时间,成了最昂贵的货币。
密报二(至冬南部):画面切换,断壁残垣在风雪中呻吟。南部防线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架,在惨重的损失后被迫蜷缩。仅存的几个“铁砧”要塞孤悬在深渊黑潮中,摇摇欲坠。报告里一个鲜红的词刺痛眼球:“崩溃临界点。”
“两个月……”刻晴低声重复,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沙盘边缘,发出沉闷的回响。这喘息之机,是用至冬士兵的血肉换来的。
密报三(愚人众内幕):夜兰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亲自点开这部分。“潘塔罗涅,”她吐出这个名字,像吐出一块冰,“确认被拔了爪牙。软禁。”光幕上跳出“富人”的影像,背景被粗暴地打上血红叉号。“软禁势力来源不明,指向女皇直属力量或其他反对派执行官。关键点:他掌控的黑市网络——断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甘雨、赛诺,“尘歌壶里,那些依附于‘富人’的灰老鼠们,开始慌了。已有三波人,通过不同渠道,向我们递交了‘投名状’。”
赛诺的兜帽下传来一声轻哼,如同寒铁摩擦。
密报四(执行官异动):光幕上,“少女”哥伦比娅和“木偶”桑多涅的头像被打上了巨大的问号。“神秘失踪,行踪成谜。分析倾向:内部排挤或主动隐匿。”夜兰的指尖最终停在最后一条动态上,那是荧通过“金穗传音”特殊加密通道发回的实时简报。
“荧的报告:达达利亚与阿蕾奇诺,”夜兰念出这两个名字,情报室的气氛为之一凝,“频繁在阿蕾奇诺的私人官邸进行非正式密会。荧受邀列席其中一次。”光幕切换,浮现出一个用冰元素临时勾勒的潦草符号:Пpoвnk。“他们自称‘普罗维克’。会上传递出明确意向:结盟。对抗深渊,也……清理门户。”
“Пpoвnk……”饶姝低声重复这个至冬词汇,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在控制台上敲击着某种密码般的节奏。理萌站在稍远处,看着饶姝那熟悉的微扬下颌线和专注到近乎穿透数据的眼神,前世记忆碎片再次闪过——那位曾经力挽狂澜的耕芯科技女cEo。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将精力投向那个陌生的词汇。
“夜兰,”刻晴的声音打破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普罗维克’是什么?我需要知道它的骨头和血肉,不是符号。立刻!”
恒温法阵将尘歌壶中心书库古籍修复室包裹在一种近乎永恒的静谧里。空气里浮动着陈年纸张、松烟墨锭和养护药水混合的独特气息,厚重而安宁。巨大的修复台前,静怡的身影显得格外娇小。灯光柔和地洒下,在她乌黑的发顶和纤薄的肩头镀上一层暖边。
“叮——”
一声轻响,静怡腕上的新款“智慧芯”手环亮起幽蓝微光,投射出夜兰的加密信息流。只有一行字和一个附件标识:“Пpoвnk。急。关乎形势判断。尽汝所能。”
静怡推了推鼻梁上的秀气眼镜,镜片后的眼眸瞬间褪去翻阅古籍时的温润,变得如草叶尖端般锐利。她没有起身,指尖在修复台侧面的虚空终端感应区划过,调出独立工作光幕。夜兰传来的情报碎片如同散落的星辰,瞬间铺满视野:潦草的Пpoвnk符号、达达利亚在某个宴会角落与人争执的模糊影像片段、阿蕾奇诺在孤儿院废墟前沉默驻足的定格画面、几句关于“反对资本无序扩张”和“清算反伦理研究”的只言片语……
没有寒暄,没有过程。静怡直接进入了她的战场。
词源,是破译意图的第一把钥匙。她的指尖在光幕虚拟键盘上飞舞,快得带起残影。脑海中,须弥教令院浩瀚的古代语言与比较政治学文献库轰然洞开。Пpoвnk…Пpoвnk…她反复咀嚼这个音节。后缀!是至冬语中用于指代政治派别、运动或思潮的常见后缀“-вnk”的变体!那么核心词根是什么?情报中那个一闪而过的“进步”理念碎片瞬间被捕捉、放大、锁定!
“Пpoгpeccnвharпapтnr…”静怡低语出声,清冷的嗓音在寂静的修复室里格外清晰。
进步党。
这个推断如同第一块严丝合缝的拼图,“咔哒”一声嵌入逻辑框架。
但这只是骨架。血肉,需要历史的脉络来填充。静怡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墨香的空气。提瓦特通史、七国政治形态演变、至冬近代史的关键节点…无数的文字、图表、事件分析如同洪流般在她脑海中奔涌、筛选、碰撞。深渊灭世危机下的“进步”意味着什么?绝非和平年代的改良!是打破桎梏的决绝?是存续路径的彻底革新?她白皙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因高速思考而略显急促。
她抓起旁边一叠特制的解析卡片——那是她在须弥养成的习惯,用于具象化思维碎片。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草元素力,泛着柔和的绿光,在卡片上飞快地书写、勾连:
达达利亚:战斗狂热→“武德”追求→守护至冬的纯粹力量?
阿蕾奇诺:“壁炉之家”孤儿院→底线→务实→体系内改革可能?
共同反对:潘塔罗涅(资本无序)+多托雷(反伦理)→清算旧秩序→进步内涵之“破”!
“Пpoвnk”代称:运动感、行动派→务实反抗→非空谈!
卡片在她手下飞快排列、组合、推翻、重建。灯光下,她秀气的眉头紧锁,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无形的火焰。她反复推敲着这几个核心概念如何在“进步党”的名称与那些潜伏特工和荧带回的碎片化信息中统一体现。矛盾点在哪里?情报中那句模糊的“保留极端手段权力”的伏笔,如同阴影中的毒刺,被她敏锐地挑出,单独标记。
“体系内改革…却保留极端手段…这是实用主义的双刃剑…还是为最终清算预留的‘合法性’借口?”她想起了璃月古籍中关于“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的古老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