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朱元璋这么愤怒,主要是太没面子了。
刚开始朱元璋还因为陈平的话自鸣得意,谁知道这压根就是对方布置的一个“陷阱”,结果现在朱元璋很明显就栽进去了。
再加上迟迟看不见新的大明律,心理面貌本来就窝火,现在被陈平这么一挑衅,哪里还能忍受?
“父皇息怒啊!”
“皇上息怒!”
朱标和李善长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将朱元璋拦住。
朱元璋这要是闯到隔壁去,岂不是暴露了他们的存在。
那以后陈平还会这么认认真真地给朱雄英和朱棣讲课吗?
无论如何,为了大局着想,怎么着都不能让朱元璋过去。
“你们都给咱放开,今天一定不能饶了这个家伙,咱要好好的揍他一次!”
朱元璋越拦越是使劲,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父皇,不妨先听听陈先生到底怎么说,再做决定也不迟,万一他也有他的理由呢?”
朱标赶紧继续劝阻道。
要不怎么说儿子懂老子呢?
朱元璋一听这话也不着急出去了,闻言冷哼一声说道:
“好,那咱就听一听他到底有什么高见,咱的三司分权到底还能怎么才能变得更好,如果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就休怪咱不客气了!咱也要让他尝尝,咱大明皇帝的执法铁拳!”
朱元璋冷哼一声,果真是坐了回来。
李善长见状偷偷给朱标竖起了大拇指,朱标则是无奈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不过朱标的话也并非缓兵之计那么简单,主要他也想要听听陈平的高见。
毕竟既然陈平说出了三司分权的弊端,那么就代表着对方多半是有什么解决之法,否则的话是不会这么态度强硬的怒骂当今皇上。
陈平不知道朱元璋又一次被他气得半死,面前的朱雄英和朱棣等了好半天没有看见朱元璋带着锦衣卫冲进来,也是松了口气。
之前他们听到陈平开始骂朱元璋心里面就暗道不妙的了,以这种骂法,很难想象朱元璋不会生气。
好在最后一切无事发生,他们只能压着心头的不安继续听陈平讲课。
“想要知道执法部门的弊端,我们就要从古至今地好好理一理顺一顺。”
“从夏商时期,就有士、理、司寇、正、史各个执法职位和部门,到了周朝则是分为大小司寇、士师,到了秦汉则是中央设廷尉、地方郡守县令,此法沿用了好几百年,到了唐朝开始,才划分成了三司,也就是刑部、大理寺、御史台。”
“每一个朝代的执法部门都有自己的优点,比如夏商的司法官,是有了司法雏形,维持当时奴隶制社会的统治。”
“又比如秦汉时期的廷尉,是专业化审判的部门,培养司法方面的人才,郡守县令则是行政司法合一,拥有极高的效率。”
“到了唐朝的三司,到了这里就是明朝三司分权的雏形了,有点和明朝现如今的三司分权类似,也是防止一家独大。”
“但是历朝历代在执法这块上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政法混合!导致地方政治和执法混合在一起!”
陈平之前徐徐道来,可是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变得高昂,让人为之精神一振,听他继续讲道:
“执政者同样也是执法者,两者掺和在一起,那么我请问,执政者犯法了,谁来执法呢?一旦执政者不公,老百姓想要状告执政者,又要去哪里去告呢?”
“最后无法就是越级上告,甚至是跑到京城画血书告御状,搞得满城风雨。”
“所以无论你是郡守县令还是三司分权,最后都逃不过一个弊端,那就是当无法对执政者施加有效的管束,一旦执政者出现不公,又没有执法者加以约束,就会导致社会秩序崩塌和公民信任下降!”
陈平一口气说到这里,朱棣和朱雄英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半晌之后,朱棣这才倒吸一口凉气,惊呼一声:
“若是不能解决这个弊端的话,那么依法治国岂不是空谈一场?”
同一时间,躲在隔壁的朱元璋刚开始还怒气冲冲,听着听着也冷静下来。
他细细思索一番,发现还真的如同陈平所说的那样,执政和执法无论是一家独大还是三司分权好像都是混在一起,过去自己从来没有将其分开的意识和想法,仿佛从过至今这样做就是天经地义一样。
“哼,不过如此,咱早就考虑到这点了,就是觉得老百姓申冤艰难,所以才将三司分权,又在应天城设立登闻鼓,让老百姓可以随时告御状,难道咱考虑得还不够周全吗?”
朱元璋心里面想法颇多,但是说出来的话依旧嘴硬,完全没有半点服输的态度。
“先生,我父皇可是为百姓设立了登闻鼓啊,老百姓随时可以来应天城告御状,难道这还不够解决问题吗?”
同一时间,朱棣也是说了同样的问题。
“呵呵,登闻鼓?”
陈平闻言却只是冷笑一声,淡漠地说道:
“登闻鼓的确算是一个在你们这个时代勉为其难的解决之法,也算是朱元璋有心了,不然的话我岂止骂他一万遍?但是,登闻鼓虽然能一定程度保证老百姓可以告状,但是呢,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陈平说到这里冷笑一声。
“什么问题?”朱棣不解。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能力可以长途跋涉来到京城告御状的,那些贫苦之家、垂暮老人,还有妇孺儿童所受的冤屈,试问他们有那个能力来到登闻鼓下告御状吗?只怕没死在半路都算是好的。”
陈平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
无论是听课的朱棣、朱雄英,还是隔墙有耳的朱元璋、朱标、李善长。
陈平说的话,的的确确就是现实。
“这件事的确难以解决,百姓想要申冤若是只能靠一个远在千里万里的登闻鼓,如何才能实现司法公正?依我看只能加强执法力度,确保公平公正的执法”
朱标想了想,就只想到这个办法。
旁边的李善长摇摇头:“太子殿下,此言非也,地方官员谁能保证不出一两个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