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街道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卖粮食?我没听错吧?这年头还有人往外卖粮食?”
“舟山商行?没听过啊!怕不是骗子吧?”
一个干瘦的老头眯着眼,满脸不信,“看这架势,少说也有几千石吧?我的天,就算是府衙的粮仓,怕也掏不出这么多现粮!”
质疑声此起彼伏,张平却只是淡然一笑。
他并不恼怒,反而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对着身边一个鼓胀的麻袋,狠狠一划!
“哗啦——”
金黄色的米粒如同决堤的瀑布,瞬间倾泻而下,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张平随手抓起一把,手臂一扬,往人群中潇洒一撒。
“哎!是米!”
“真的是米!”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离得近的人纷纷伸出干枯的手掌去接。
那金黄的米粒落在掌心,带着沉甸甸的份量和生命的温度。
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颤巍巍地接住几粒,先是凑到浑浊的眼前仔细端详,又捻起一粒放进没有几颗牙的嘴里,用力地嚼了嚼。
下一刻,他浑浊的眼睛骤然瞪大,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扯着嗓子大喊。
“是新米!是今年的新米啊!颗粒饱满,没有一点杂色!这是救命的好米啊!”
这一声,仿佛点燃了火药桶。
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
如今这世道,粮食就是命!
各大粮行早已关门停售,就算偶尔有黑市流出,那也是掺了沙子石子的陈米,价格更是炒到了天上去!
一个穿着体面的汉子挤上前来,急切地发问。
“小哥,你这米怎么卖?城里黑市的陈米都要十两银子一石,你这好米,莫不是要卖得更贵?”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张平。
张平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如惊雷般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舟山商行,开张大吉,图个彩头!”
“八两银子,一石!”
八两!
比市场价还要便宜两成!
而且是能救命的新米!
人群彻底沸腾了!
“我的天!八两一石!我买!”
“给我来五斗!不!给我来一石!”
“都别挤!老子先来的!”
人群疯了一样往前涌,一张张脸因为激动而扭曲,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渴望。
有几个游手好闲的地痞,眼中凶光一闪,已经悄悄握住了腰间的短刀,显然是看张平一行人是外地来的,动了抢掠的心思。
然而,他们刚一有所动作。
“锵!”
一声整齐划一的金属摩擦声。
孙岩和他手下的镖师们齐刷刷地抽出了腰间的百炼钢刀,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芒,一股肃杀之气瞬间扩散开来。
那些镖师眼神冷漠,牢牢护卫在粮车四周。
那几个地痞瞬间如被浇了一盆冰水,浑身一僵,默默地松开了握刀的手,挤到队伍后面,老老实实地排起队来。
有绝对的武力震慑,疯狂的民众也只能按捺住抢夺的冲动,规规矩矩地排起了长龙。
一开始,来买的都是些普通百姓,一斗、半石,买的虽少,但消息却飞速传遍了整个晋城。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
几辆华丽的马车便冲开人群,停在了队伍一侧。
好几个衣着光鲜的大管家,在一众家丁的簇拥下,径直走到了最前面,连队都懒得排。
其中一个胖管家,二话不说,“啪”的一声,将一沓厚厚的银票拍在张平临时支起的桌子上,神情倨傲。
“我们是城东李员外家的,这五百两,先给我们装一百石!剩下的,送到府上再结!”
另一个山羊胡管家也不甘示弱,摇着扇子,皮笑肉不笑地补充。
“张掌柜真是好手段,我家王侍郎也对你这批粮食很感兴趣,晚间在府上备了薄酒,想请掌柜的过去坐坐,不知可否赏光?”
言语之间,个个都在不经意地透露着自家主人的身份,既是炫耀,也是试探。
张平心中冷笑,有钱不赚是傻蛋。
他脸上却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对着几位管家连连拱手。
“好说好说!几位员外老爷看得起,是在下的荣幸!一定到!一定到!”
他随即高声安排,将队伍分成了散客和百石以上的大客户两条,效率瞬间提高了不少。
银子如流水般涌入钱箱,很快就堆满了几个大箱子。
整条朱雀大街,被围得水泄不通,呈现出一种末世饥荒中空前的、病态的热闹。
夕阳西下,一天的售卖进入尾声。
马韦伯看着账本,手都在抖,今天一天入账的银子,比他这辈子见过的都多。
可他再抬头看向那十几辆大车,却更是心惊。
卖了一整天,闹出这么大动静,那堆积如山的粮食,居然也只是消耗了冰山一角。
张平带来的五六千石大米,仿佛无穷无尽。
张平站在车上,迎着晚风,看着长街上攒动的人头和远处那些府邸投来的窥探目光,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邃。
赚得盆满钵满,但这只是开始。
次日清晨,喧嚣了一整天的朱雀大街终于恢复了片刻的宁静,只余下早起的店家清扫门楣的沙沙声。
张平今日并未再用车队招摇过市,而是仅带着马韦伯,悠然踱步,来到了朱雀大街一处黄金地段的铺面前。
这铺面两层高,门脸开阔,朱漆大门崭新,铜环锃亮,一看便知是新近修缮过。
门上未挂牌匾,却已然透着一股不凡的气派。
“公子……这……”马韦伯站在门口,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瞪直了。
他原以为太守大人随便给个地方落脚便已是天大的恩情,却没想到是如此一间地段绝佳、内里宽敞的上等旺铺。
推门而入,里面更是别有洞天,上下两层加起来,足有数百平米,后院还带着几个厢房和一口水井,一切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看得出来,那位晋城太守陈锦,是下了血本,花了真功夫的。
“这是陈锦递上的投名状,也是一副枷锁。”
张平环顾四周,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心中明镜似的。
收下这份厚礼,便意味着他张平与陈锦在某种程度上捆绑在了一起,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他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身旁的货架,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公子,这地方太好了!把粮食搬进来,咱们舟山商行就算是真正在晋城扎下根了!”
马韦伯的脸上满是激动和喜悦,仿佛已经看到了商行日后门庭若市的景象。
张平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安排后续事宜,铺子那虚掩的大门却“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