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不错。”
杨依泽简短地肯定了一句，让张离顿时松了口气。
吃完早膳，众人各自拿起选好的衣物，回到昨日休息的营房内更衣。
不多时，便陆续换好装束出来。
杨依泽一袭藏青色锦袍，同色腰带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他面上覆着一张精致的银丝半脸面具，遮住鼻梁以上，仅露冷硬下颌与薄唇，即便换了装束，那股与生俱来的威压依旧令人不敢直视。
君无夜则是一身玄色云纹锦袍，腰间束着根银丝暗纹腰带，脸上也覆着张古朴的墨玉半脸面具，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那双深邃的紫眸，银发高高束起，内力流转间，如雪的银发已化为浓墨般的纯黑，少了几分妖异，多了分深沉内敛。那双标志性的紫眸亦转为深沉的褐色，举手投足间尽是矜贵气度。
欧阳少恭褪下了标志性的红衣，换上一身靛蓝色云锦长衫，腰间悬着一枚白玉佩，虽刻意低调，却仍掩不住那股风流倜傥的气质。
云清墨的月白色长衫虽不如平日的白衣那般出尘，却也衬得他清雅脱俗。他将惯用的玉簪换成了普通的木簪，反倒更显得眉目如画。
夜玲珑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身上穿着一身灰褐色短打，长发束成男子发髻，腰间配着一把普通的短剑。虽然刻意掩饰，但那精致的五官和红润的唇色，仍让她看起来像个俊俏的小厮。
张离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哪是商队啊...”这几位爷即便换了装束，那通身的气派也绝非寻常商人可比。
杨依泽环视众人，沉声道：“从现在起，我便是商队东家杨靖。”他看向君无夜，“这位是...”
“在下君慕龙，杨公子的表兄。”君无夜不紧不慢地接话，面具下的黑眸闪过一丝玩味。
欧阳少恭立即会意，拱手笑道：“在下欧阳恭，是杨公子的账房先生。”
云清墨微微颔首：“云墨，随行大夫。”
夜玲珑俏皮地站到杨依泽身后，压低声音道：“小的阿夜，是公子的贴身随从。”杨依泽面具下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又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冷峻。
这时凌霄子突然跳出来，指着自己鼻子：“哎哎哎，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把自己都安排完了，那老夫是谁？老夫是干嘛的？”
众人一愣，随即哄笑起来。
夜玲珑眼珠一转，脆生生道：“师傅您这么仙风道骨的，当然是咱们商队的...呃...您就当我们商队的...老东家！杨公子的大伯！”
凌霄子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点头：“这还差不多！”
老头儿突然促狭一笑，朝杨依泽挤挤眼“走吧，大侄子，该上路了。”
杨依泽面具下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出发。”
张离在一旁看得直了眼，心想这群人哪是乔装，分明是在玩闹。太子殿下竟也由着他们胡闹，不禁暗自嘀咕：“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莫不是...”
他偷瞄了一眼站在杨依泽身旁的夜玲珑，只见那“小厮”正笑得眉眼弯弯，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张离在心里默默记下：“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妙宁郡主。”
杨依泽一声令下，众人整装出发。
推开营房门，只见玄一等人早已换好粗布衣裳在院中等候。虽是一身普通随从打扮，但那一身肃杀之气仍掩不住。
“主子。”玄一上前行礼，“马匹已经备好。”
杨依泽略一颔首，率先迈步向外走去。夜玲珑快步跟上，腰间短剑随着步伐轻晃。君无夜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玄色衣袍在晨风中微微摆动。
张离连忙跟上相送，一边吩咐亲兵：“快去把马匹牵来！”
“不必。”杨依泽头也不回地抬手制止，“我们自己过去。”
校场上，十余匹普通马匹已备好。最前头是辆毫不起眼的青篷马车，青羽被安置在马车内。
她靠在车璧上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早已恢复了杀手特有的沉静，只是眼眸深处仍然藏着对殿主君无夜难以言说的愧疚。她看向车窗外那道挺拔的玄色身影，嘴唇蠕动，“殿主，属下无能。”
张离小跑着跟到马车旁，忍不住又保证道：“殿下...公子，那两匹神驹末将定会好好...”
“嗯。”杨依泽翻身上马，简短应了声。
夜玲珑正要上马，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张离笑道：“张将军，银霜最爱吃新鲜的苜蓿草，记得多备些。”
张离一愣，连忙应下：“是是，末将记下了！”
君无夜闻言，面具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挑。杨依泽则已经策马向前，声音随风传来：“走了。”
沉重的城门轧轧开启，一行人缓缓驶出龙脊关。
守关将士看着这支商队远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谁家商队能有这般气势？那为首的两位戴着面具的公子，一个冷峻如冰，一个深沉似海，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商人。
张离站在城墙上目送，直到队伍消失在晨雾中，才长舒一口气。转身对副将道：“去，把最好的马厩收拾出来，给赤焰和银霜住。再去采些新鲜的苜蓿...”
马车内，青竹小心地扶着青羽躺好，又往她背后多垫了个软枕：“姑娘，可颠得难受？”
青羽摇摇头，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浅笑：“无碍，这马车...很稳。”
夜玲珑策马跟在杨依泽身侧，杨依泽忽然压低声音道：“阿夜居然记得银霜爱吃苜蓿...”
夜玲珑扶额，“这厮又开始了，连银霜的醋也要吃吗...”
她转头看着杨依泽笑得一脸乖巧：“口误口误，是赤焰和银霜都爱吃。”
杨依泽看着她笑得乖巧的模样，心情大好，面具下的唇角微扬，声音低沉温柔：“待回了大黎，我为你寻一匹比银霜更好的。”
夜玲珑眼睛一亮：“当真？”
“嗯。”杨依泽轻轻颔首，眼眸中带着宠溺，“定要寻一匹能配得上你的良驹。”
后面跟着的玄一等人目不斜视，但肩膀都可疑地微微抖动着。
欧阳少恭实在忍不住驱马凑到云清墨身边，小声道：“大师兄，看见没，‘杨公子’和‘他表哥’的乐子又来了。”
云清墨淡定地瞥他一眼：“离远些，小心被酸到。”
君无夜骑马从后面赶上来，正好听见这话，淡淡的扫了欧阳少恭一眼：“欧阳兄，很闲？”
欧阳少恭立刻正色道：“不闲不闲，我这就去前面探路！”说完一夹马腹溜得飞快。
夜玲珑见状，赶紧转移话题：“殿下，前面就到岔路了，咱们走哪边？”
杨依泽这才收回盯着君无夜的视线，沉声道：“走右边。”
玄一立即会意，打了个手势，玄五、玄六立刻策马上前开路。
欧阳少恭在前头回头喊：“喂，走右边也不早说，你们倒是等等我啊！”
一行人沿着官道不紧不慢地前行，马蹄踏起细碎的尘土。小半日后，北燕边境的轮廓已遥遥在望。
队伍最前方，杨依泽突然勒住马缰，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到了。”杨依泽沉声道，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几分凝重。
夜玲珑策马上前，眯着眼打量远处的城池：“这就是北燕的戍北关？”
君无夜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二人身侧，玄色衣袍在风中微微拂动：“通关文牒准备好了？”
玄一立即上前，从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文书：“公子，都在这儿了。”
杨依泽微微颔首，面具下目光深邃扫过众人：“记住各自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