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也把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对对！擦地可累啦！父王书房的墨汁好难擦！我们和大白二白一起擦了好久呢！”她小脸认真，举了举手里的湿抹布，仿佛在证明自己的辛勤劳动。
“噗嗤……”不知是谁先没忍住，压抑的笑声如同火星，瞬间点燃了紧绷的朝堂。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殿下抱着劳动工具，一脸天真地讨要“酥饼”当工钱，再想想赵明诚那“以工代赈”的提议，这对比实在太过鲜明有趣！
连一直板着脸的赵明诚，嘴角都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夏紫月眼底笑意加深，她抬手虚按，止住了殿内的笑声，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泉儿，霜儿，你们擦干净了父王书房的地，做得很好，自然有酥饼吃。”她话锋一转，目光如电扫过殿中群臣，“稚子尚知劳作换食，天经地义。我大楚子民，岂有坐等嗟来之食的道理？赵爱卿所奏‘以工代赈’，深合朕意！”
她声音陡然一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着户部、工部即刻拟出细则！以赵明诚为江北三州赈济安抚使，总揽赈灾及以工代赈事宜！孙有禄擢为副使，协理！都察院、内卫司抽调干员随行监督！胆敢在赈灾钱粮、工程款项上伸手者——”她目光冷冷扫过几个面色惨白的周党余孽，“无论官职大小，背景多深，一经查实，立斩不赦！抄没家产，充作赈资！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手快，还是朕的刀快！”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赵明诚、孙有禄激动得声音发颤，率先跪倒高呼。清流官员紧随其后，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浪席卷金殿。那些原本还想反对或质疑的官员，在夏紫月凛冽的杀气和两个小殿下带来的奇异“示范”效应下，彻底噤声，纷纷拜倒。
“洪荒之力！”泉儿看着满殿跪倒的大人们，突然兴奋地扯了扯霜儿的袖子，小奶音在安静下来的大殿里格外响亮，“母妃！你看！赵大人他们喊得好大声，是不是也用了‘洪荒之力’？”
霜儿煞有介事地点头：“肯定是的！父王劈石头用洪荒之力，大人们喊万岁也用洪荒之力！我们擦地也要用洪荒之力！”说着，她还真把小抹布用力往光洁如镜的金砖上一按，仿佛要展示自己的“力量”。
“哈哈哈……”这下连最严肃的老臣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朝堂上肃杀的气氛被这童言稚语冲得荡然无存。
萧景宏看着御座之上，在群臣山呼中依旧神色沉静、掌控全局的夏紫月，再看看殿下两个懵懂天真、却总能无意间搅动风云的侄儿侄女，心中最后那点不甘也化作了深深的无力与一丝奇异的释然。这天下，终究是她的棋局。而自己，或许该学着适应这新的角色了。
退朝后，夏紫月并未回寝宫，而是带着霜儿泉儿径直去了御书房偏殿——那里已被临时布置成了处理紧急政务之所。赵明诚和孙有禄已候在殿外，脸上带着新官上任的激动与凝重。
“母皇，”霜儿抱着她的小木匣，仰着脸，大眼睛里充满期待，“泉儿哥哥记了好多‘情报’，我们能放到‘爆料墙’里吗？”她指了指偏殿门口一根光滑的廊柱。
夏紫月失笑，蹲下身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朝堂大事，关乎国计民生，不可儿戏，不能随便‘爆料’。”她看着两个孩子瞬间垮下的小脸，话锋一转，“不过，你们今日在朝堂上，倒是帮了母皇一个大忙。”
“真的吗？”泉儿立刻来了精神。
“自然。”夏紫月眼中带着赞许，“你们让大家知道了，干活换饭吃，是天经地义。这道理，很多大人都忘了呢。所以，母皇要奖励你们。”她示意内侍端来两碟精致的荷花酥，“吃吧，这是你们用‘洪荒之力’擦地换来的。”
两个孩子欢呼一声，立刻捧着酥饼跑到一边，吃得香甜。
夏紫月这才起身，脸上温和的笑意瞬间收敛，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冷静。她步入偏殿，赵明诚与孙有禄连忙躬身行礼。
“江北之事，朕只给你们三个月。”夏紫月开门见山，走到悬挂的巨大江北舆图前，指尖点着几处水患频发之地，“以工代赈是核心，但具体如何操作，如何组织灾民，如何分配工段，如何按劳计酬，杜绝贪腐，这些细则，朕要你们三日内拿出切实可行的条陈。”她目光锐利地看向赵明诚，“赵卿，你出身寒微，当知民间疾苦，更应明白，这‘工’该如何定，才能让灾民真正得利，而非沦为官府的苦役。工部会全力配合你所需匠人、物料调度。”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赵明诚只觉得肩头责任如山，但热血也在沸腾。
“孙卿，”夏紫月看向孙有禄，“你熟悉江北，更熟悉周党在地方上的盘根错节。此次随行，你不仅要协助赵卿，更要睁大眼睛，给朕把那些藏在水面下的淤泥烂根，都挖出来！内卫司的人会配合你。记住，朕要的是证据，是名单，是彻底清扫，不是打草惊蛇。”
“臣，领旨！定将那些蠹虫，连根拔起！”孙有禄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恨意与决心。
“很好。”夏紫月颔首，“去吧，放手去做。朕在京城，等你们的好消息。”
两人领命，斗志昂扬地退下。
殿内恢复安静，只剩下夏紫月一人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窗外阳光正好，洒在她明黄的龙袍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她微微眯起眼，指尖在代表江北三州的位置缓缓划过。
“陛下，”萧景容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玄色的亲王常服衬得他身形挺拔，“周文渊府邸已由内卫彻底搜查完毕。”
夏紫月没有回头：“如何？”
“金银细软、地契田产，皆在意料之中，数额惊人。”萧景容走到她身侧，递上一份薄薄的清单，语气带着一丝凝重，“但，在书房密室一处夹墙暗格里，发现了这个。”他又递过一本薄薄的、封面无字的线装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