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江城特有的湿润感，洒在苏雨晴家楼下那棵老槐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崭新的黑色凯迪拉克Fleetwood安静地停在路边，如同一头蛰伏的猛兽，与周围略显陈旧的居民楼形成鲜明对比。
副驾驶的车门被拉开，苏雨晴带着一身清爽的晨风坐了进来，淡淡的洗发水香气瞬间充盈了车厢。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长发随意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清丽中带着一丝干练。
“等很久了？”她侧头看向周明，眼底带着笑意。
周明还没来得及回答，苏雨晴忽然倾身过来，温软的唇瓣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印在了他的唇上。这个吻短暂却炽热，带着思念和某种确认的意味，瞬间点燃了车厢内微妙的空气。
片刻后，两人才分开，气息都有些微乱。苏雨晴脸颊微红，眼中水光潋滟，却故作镇定地系好安全带：“走吧，周老板，早饭我请，庆祝你顺利考完试荣归故里。”
周明低笑一声，感受着唇上残留的温热，发动了引擎。低沉浑厚的V8声浪响起，车子平稳地滑入街道。
早餐选在一家干净的小店，热气腾腾的豆浆和刚出锅的油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周明看着对面小口咬着油条的苏雨晴，直接切入了正题。
“雨晴，我有个想法。”他声音沉稳，“我看中了江城市第二纺织厂，想把那块地和厂房整体买下来。”
苏雨晴动作一顿，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作为启明科技电脑事业部的组装中心和未来核心生产基地。”周明目光灼灼，“位置、面积都很合适，稍加改造就能用。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没有说出那个拆迁暴富的未来，只是强调道，“这是我们建立自有生产线、彻底掌控供应链的关键一步。电脑这块，不能永远依赖翻新和外包组装。”
苏雨晴放下油条，认真思考了几秒，点点头：“战略上我认同。自有生产线是星辰电脑品牌化、规模化的必经之路。而且，如果能拿下，对苏雨辰那边的‘战神板’落地和产能扩张也是大利好。”她没有问为什么非得是那个破旧的纺织厂，她信任周明的判断。
“好。”周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雷厉风行地拿出手机，“既然你也认同，那我们得尽快行动，先跟薇姐和陈墨通个气。”
电话接通，开了免提。
“小周总，一大早扰人清梦？”林薇慵懒带笑的声音传来，背景似乎还有轻柔的音乐。
“薇姐，有正事。”周明言简意赅，“我看中了江城市第二纺织厂，计划整体收购，作为启明科技电脑事业部的生产基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林薇的声音变得清晰而正式：“位置？面积？初步估价？”
周明快速报出相关信息。
“嗯……”林薇沉吟着，没有立刻表态。
周明紧接着用苏雨晴手机拨通了陈墨的电话，同样开了免提。
“墨哥，在哪儿？”
“机房。有事？”陈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简洁，带着点熬夜后的沙哑。
“看中个厂子，想买下来做电脑组装中心，你觉得呢？”
陈墨那边传来敲击键盘的噼啪声，几秒后，他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管理的事，我不懂。我只负责技术安全。以后所有的决定，你定，我跟。绑死。”干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这是陈墨式的绝对信任和站队。
周明心头一暖，看向苏雨晴，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林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凝重：“小周总，我很欣赏你对于商业上的判断，而且说实话，作为启明科技的投资人，我很满意这半年来启明科技的发展，所以你的决定我通常都很支持。我明白一个道理，投资人最好不要过度干预管理者的决策。”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但是，作为特邀顾问，我还是要提醒你。买旗舰店是战略投资，是打造品牌堡垒、掌控终端渠道，虽然负债借款，但现金流预期稳定，我认同。可是这次不一样！启明科技现在的资金链，已经绷得非常紧了！”
林薇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递着她的担忧：“旗舰店收购的银行贷款像座山压着，灵犀项目像个吞金兽日夜不停地烧钱！苏雨晴那边的研发、苏雨辰那边的生产备料、市场推广……哪一项不要钱？公司账面上那点钱，维持正常运转都捉襟见肘！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要重资产砸一个工厂？”
她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小周总，我觉得你需要冷静，慎重！我们真的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等过一两年，旗舰店步入正轨产生稳定利润，灵犀上线找到盈利模式，资金链缓过来，我们再从容地买地建厂，打造最先进的生产线，我林薇绝对举双手双脚支持！何必现在冒这么大风险，把自己逼到悬崖边上？这有点……过于急于求成了。”
周明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林薇的分析精准而犀利，句句切中要害。公司的资金链确实紧绷到了极限，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他理解林薇的担忧，这是出于对投资负责、对公司负责、也是对他负责。
“薇姐，”周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你说的我都明白。资金链的压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电脑项目是我们启明科技未来最重要的布局之一，是科技企业的硬实力根基。建立自己的生产线，势在必行。这个工厂，绝对不可能租，对吧？租来的，永远不是自己的根基。”
“这点我认同，”林薇立刻回应，“但问题是时机！现在买和过两年买，差别有多大？就算地价厂房会涨，但为了这点涨幅，赌上整个公司的安危，值得吗？稳妥发展才是王道！”
周明知道，常规的理由已经无法说服这位精明而谨慎的投资人了。他必须拿出那个无法拒绝的砝码。
他身体微微前倾，对着话筒，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沉重：“薇姐，我有内部消息。非常确切的消息。这个江城市第二纺织厂，包括它周边的区域，未来一两年内，会有大动作。它的价值，到时候可能翻几倍，甚至十几倍不止。所以我才想现在拿下！这不是为了建厂省那点租金差价，这是一次战略性的资产投资！一次足以彻底解决我们未来几年资金压力的投资！”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周明甚至能想象到林薇此刻的表情——震惊、难以置信、然后是飞速的权衡与计算。翻几倍、十几倍？这已经不是建厂的问题了，这简直是天上掉下个金矿！如果消息属实……
时间仿佛凝固了。苏雨晴也屏住了呼吸，他不知道周明所谓的内幕消息哪来的，但是他选择了相信。
足足过了有十几秒，话筒里才传来林薇一声长长的、带着点无奈又释然的叹息：“我的小周总……行吧，你说服我了。”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被巨大利益前景冲击后的震动，“但是，”她立刻强调，“资金怎么办？公司的钱，上次付完旗舰店首付后，账上那点流动资金，买这个厂子，杯水车薪！别说全款，首付都够呛！”
周明的眼神锐利起来，大脑飞速运转：“资金分三块走。第一，母公司启明投资账上还有四百万左右，全部以无息借款形式注入启明科技。第二，启明科技自身再挤一挤，压缩非核心支出，暂停部分扩张计划，挤出一百到两百万，应该问题不大。第三，剩下的缺口，用这个纺织厂的地皮和厂房做抵押，去银行贷款！只要我的内部消息没错，最多一年，启明科技的资金链压力，包括所有的银行贷款，都将彻底解决！”
“抵押贷款……”林薇沉吟片刻，“好，我会动用关系，帮你们争取最优的贷款条件和额度。记住，小周总，这步棋，我们是在赌命了。”
“放心，薇姐，我赌命，从没输过。”周明斩钉截铁。
挂断林薇的电话，周明没有丝毫停顿，立刻拨通了沈静的号码，语气如同出鞘的利剑：“沈静，立刻协调！第一，让母公司财务王岚总，准备好四百万资金，以借款形式最快速度划入启明科技账户。第二，通知启明科技财务张宏，全力配合，同时给我从牙缝里再挤出一百五十万现金，准备好！第三，联系银行方面，启动以目标资产（江城第二纺织厂）为抵押的贷款流程，让方瑾和何苗准备好所有法律文件！我现在就去谈收购意向！”
“明白，周总！立刻执行！”沈静干练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
放下电话，周明看向苏雨晴：“走，我们去会会那位厂长。”
车子再次启动，目标明确地驶向那片破败的厂区。
江城市第二纺织厂的大门锈迹斑斑，传达室的老头正打着盹。崭新的黑色凯迪拉克停在大门口，显得格格不入。
周明和苏雨晴刚下车，传达室的老头就被惊醒，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打量着两个过分年轻的面孔，特别是看到周明时，眼中充满了怀疑和不耐烦：“哎哎哎！干嘛的？这里是工厂重地，闲人免进！”
周明神色平静：“老师傅，我们是来找你们厂长谈点事情。”
“找厂长？”老头嗤笑一声，更加不耐烦，“厂长忙着呢！没空见你们这些小年轻！快走快走，别在这挡道！”他挥着手，像驱赶苍蝇。
周明懒得再跟门卫纠缠，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广告牌上那个厂长办公室的电话。电话接通，他报上了启明科技的名头，简单说明来意——洽谈整体收购意向。
挂断电话没多久，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身材发福、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快步从破旧的办公楼里走了出来，正是王厂长。他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但眼神里同样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当他看到门口站着的周明和苏雨晴时，那轻视几乎要溢出来。
“哎呀，两位就是……启明科技的代表？”王厂长走过来，笑容有些敷衍，目光在周明年轻得过分的脸上扫过，又瞥了一眼旁边气度不凡的苏雨晴，心里嘀咕：这是哪家公子哥带着女朋友来体验生活了？还是来捣乱的？启明科技？没听说过江城有这么个公司啊。
“王厂长你好，我是启明科技董事长，周明。”周明伸出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董……董事长？”王厂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伸出去的手也顿在半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上下打量着周明，怎么看都像个大学生！“周……周董？您……您真会开玩笑……”他干笑着，觉得对方在戏弄自己。
周明没理会他的失态，收回手，目光转向旁边那辆即使在阳光下也散发着沉厚威压的黑色凯迪拉克：“王厂长，我们时间宝贵，不如上车谈？这里似乎不太方便。”
顺着周明的目光，王厂长这才真正注意到那辆车。巨大的车身、流畅硬朗的线条、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车漆、还有那显眼的凯迪拉克盾形标志……作为一个在国企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他太清楚这车意味着什么了！这绝不是普通家庭甚至普通老板能开得起的！这代表着绝对的实力和背景！
王厂长脸上的轻视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敬畏和一丝惶恐。他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腰杆也不自觉地弯了几分，语气变得无比恭敬甚至带着点谄媚：“哎呀！失敬失敬！周董！您看我这眼神……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快！快请进！咱们去办公室详谈！外面热，外面热！”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指挥门卫老头赶紧开门。
老头也看傻了，赶紧按下按钮，锈迹斑斑的电动大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打开。
坐在宽敞舒适、空调凉爽的厂长办公室里，喝着王厂长亲自泡的上好龙井，气氛与刚才门外已是天壤之别。
王厂长搓着手，满脸堆笑：“周董，苏总，您二位真是年轻有为啊！不知道对我们这个厂……是什么想法？”他刻意忽略了苏雨晴的身份，直接称呼“苏总”，显然把她也当成了公司高层。
周明放下茶杯，开门见山：“王厂长，我们启明科技看中了贵厂的这块地和所有厂房设施，打算整体收购，作为我们未来电脑生产的核心基地。您开个价吧。”
王厂长心里一喜，但老狐狸的本性让他没有立刻报价，反而开始诉苦：“哎呀，周董，您眼光是真好！我们这厂子位置是没得说，面积也够大！就是……唉，这些年经营不善，设备老旧，工人们也……负担重啊……”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周明的表情，想探探对方的底。
周明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
王厂长见对方不为所动，咬咬牙，报出了一个远高于市场行情的试探性价格：“您看……一千八百万，怎么样？这包括了所有的土地、厂房、还有……嗯，一些还能用的老设备……”
这个价格一出，连旁边的苏雨晴都微微蹙了下眉。这明显是狮子大开口，把周明当成了不懂行的肥羊。
周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没有看王厂长，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冷意：“王厂长，做生意，讲究个诚意。一千八百万？你是觉得我年纪小，不懂行情？还是觉得我开凯迪拉克，钱是大风刮来的？”
他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王厂长瞬间变得有些慌乱的眼睛：“我给你一个实在价。一千两百万，现金全款。土地、厂房、以及厂区内所有附着物，包括你那些所谓的‘还能用的老设备’，全部归我。至于工人的安置遣散费，由你们厂方自行负责解决，与我无关。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签意向书，定金马上打给你。不同意……”
周明身体微微后仰，靠在舒适的沙发背上，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立刻掉头就走，绝不纠缠。我相信，江城这么大，符合我要求的地块，不止你这一处。”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王厂长的脸色变幻不定，从震惊到肉疼，再到挣扎。周明给出的价格，虽然砍掉了六百万，但确实是目前行情下能拿到的最高价了，而且是现金全款！这对他这个急于甩掉包袱、完成改制任务的厂长来说，诱惑力太大了！他原本的心理价位，其实也就一千一百万左右，刚才那一千八百万纯粹是试探。更重要的是，周明展现出的气势和决断力，让他明白，这个年轻人绝不是他能糊弄的对象。
他偷偷瞄了一眼窗外阳光下那辆象征着财富和权力的黑色巨兽，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气度沉稳、眼神锐利的年轻董事长，最后狠狠一咬牙，猛地拍了下大腿：
“好！周董！您是个爽快人！我老王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一千两百万，现金全款！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让人准备意向书！”
尘埃落定。周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端起茶杯，向旁边一直安静旁观的苏雨晴示意了一下。苏雨晴回以他一个心照不宣的浅笑，眼底深处，是对这个男人精准判断和雷霆手腕的深深认可。
这盘棋，最关键的一颗棋子，已然落定。接下来，就看这场押上重注的豪赌，能否如期兑现那翻倍的未来了。黑色的凯迪拉克驶离破败的厂区，载着刚刚签下的巨额意向书，也载着启明科技更加沉重的资金链压力，驶向充满挑战却也蕴藏着无限可能的明天。赌局已开，周明没有退路，唯有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