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内，冰霜蜷缩在玄冰王座下，破碎的衣物残片散落周围，她用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身体因极致的愤怒与屈辱而微微颤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不再是往日的威严与冷漠，而是被滔天恨意点燃的复仇火焰。
“剑、无、尘！”
三个字从她齿缝间挤出，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将空气都冻结。她坚信，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必然是那个代号“天灾”的男人。只有那种无法理解的存在，才能用如此诡异而羞辱的方式，将她这位“冰山”组织的领袖玩弄于股掌之间。
然而，她没有哭。杀手的训练早已将泪水这种软弱的生理反应从她的身体里剔除。疼痛可以忍受，羞辱可以铭记，但眼泪，是留给弱者的。
殿门外，烈焰、幻蝶、寒月三人面面相觑，神色复杂。
“一号竟然没哭？”烈焰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烦躁，“我们都演到那个份上了，她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掉。这女人的心是铁做的吗？”
幻蝶脸色有些苍白，维持刚才那般真实的幻境对她消耗巨大。她靠在墙上，喘息着说：“我的精神力快耗尽了……幻境实体化太难了，尤其是凝聚出和一号实力相当的幻象。她不哭，我们今天的任务算失败了。”
寒月冷静地分析道：“不，不能算完全失败。至少，我们成功地将所有仇恨都转移到了剑无尘身上。一号现在满脑子都是向那个男人复仇，根本没怀疑我们。”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任务必须完成。那个魔鬼的警告你们都听到了，如果我们做不到，他和一号的‘招待’……我不想再回那个该死的孤岛了！”
提到孤岛，烈焰和幻蝶的身体同时一僵，那段被绝望和饥饿支配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仿佛还能闻到烤蠕虫的焦糊味和海水的咸腥。
“妈的！”烈焰低声咒骂了一句，“那就继续！明天再来！我就不信，打不哭她！”
翌日清晨，冰霜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黑色作战服，银色的长发重新束起，面容冷若冰霜，仿佛昨日的屈辱从未发生。她坐在王座上，闭目调息，试图修复昨日受创的经脉，同时在脑海中疯狂构思着针对剑无尘的复仇计划。
“一号。”
寒月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一贯的恭敬。
“进来。”冰霜睁开眼，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烈焰、寒月、幻蝶三人走进大殿，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忠诚。“一号，您的伤势如何？我们担心了一整夜。”寒月关切地问道。
冰霜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无妨。区区幻术，还杀不了我。”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剑无尘”的蔑视，实则是在给自己打气。
“可是……那个男人太诡异了！”烈焰配合地露出惊恐的表情，“我们必须想办法应对，万一他今天又……”
她的话还没说完，异变再生！
幻蝶再次悄无声息地发动了幻境。这一次，整个主殿的场景没有变化，但空气中却弥漫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冰霜猛地从王座上站起，警惕地环顾四周。
“又来了吗？剑无尘！给我滚出来！”她厉声喝道。
回应她的，是两道从虚空中凝聚而成的能量鞭笞，它们如同毒蛇般迅猛，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抽向冰霜的身体。
“啪！”“啪！”
清脆的响声在大殿中回荡。特制的作战服瞬间被抽裂，露出底下白皙的肌肤，两条深红的鞭痕交错在她的后背上，火辣辣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一号！”寒月和烈焰惊呼着冲上前去，再次上演“忠心护主”的戏码。
“我们来挡住他！”烈焰大吼一声，双拳燃起火焰，轰向虚空。
“一号快退！”寒月也凝聚出冰盾，挡在冰霜身前。
然而，她们的攻击和防御在幻境中显得如此不堪一击。能量鞭笞轻而易举地穿透了火焰与冰盾，“砰”的一声将两人“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早已准备好的血浆。
冰霜看着“忠心耿耿”的下属为保护自己而“重伤”，眼中的恨意更浓，但面对那神出鬼没的攻击，她却毫无办法。鞭笞如同跗骨之蛆，一次又一次地落在她的身上。很快，她的作战服就变得褴褛不堪，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痕。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但她依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与伤口渗出的血珠混在一起，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幻蝶在暗中维持着幻境，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不断加大精神力输出，操控着能量鞭笞，试图从肉体上彻底摧毁冰霜的意志。
“打她！继续！”烈焰通过神识传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
幻蝶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但想到那个男人的威胁，她心一横，幻境中的攻击变得更加狂暴。能量鞭笞不再满足于鞭打，而是化作无数细小的能量针，刺入冰霜的皮肤、肌肉，甚至骨骼。
“呃啊……”
饶是意志如铁的冰霜，也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她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寸肌肤都在承受着千针万刺般的折磨。但她的头颅依旧高昂，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虚空，充满了不屈与挑衅。
“就这点……本事吗？剑无尘！”她一字一顿地嘶吼道，“有种……就杀了我！”
她宁愿死，也绝不流一滴眼泪向敌人示弱。
幻蝶的精神力已经接近枯竭，她看到冰霜浑身是血，凄惨无比，却依旧没有哭泣的迹象，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寒月……不行了……她不会哭的……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死的……”幻蝶的声音在另外两人的脑海中响起。
寒月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却依然倔强地抬着头的冰霜，心中也泛起了一丝动摇。她传音道：“收手吧，幻蝶。今天到此为止。”
幻境悄然散去。
冰霜感到身上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烈焰和寒月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一号……那个恶魔……走了吗？”烈焰喘着粗气问。
冰霜没有回答，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冷冷地命令道：“滚出去……都给我滚！”
三人如蒙大赦，立刻退出了大殿。殿门关上的瞬间，冰霜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瘫倒在血泊之中，意识渐渐模糊。但即便是昏迷前，她的嘴角依然挂着一丝倔强的、嘲讽的冷笑。
第三天，当三人再次走进大殿时，冰霜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她身上的伤口在组织的先进医疗技术下已经愈合，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她没有坐在王座上，而是站在大殿中央，仿佛在等待着宿命的降临。
看到三人进来，她甚至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们：来吧。
“一号，你……”寒月刚想开口说些场面话。
“不必了。”冰霜打断了她，声音沙哑而平静，“我知道他会来。动手吧。”
这种平静，让烈焰三人都感到了一丝不安。
幻蝶深吸一口气，再次发动了幻境。这一次，她没有选择肉体攻击，而是决定从精神层面摧垮冰霜。
幻境中，场景瞬间变换。不再是冰冷的古堡大殿，而是一个温馨的、充满阳光的孤儿院。年幼的冰霜正和一群孩子在草地上嬉戏，脸上带着纯真无邪的笑容。那是她生命中唯一一段温暖的时光。
然而，美好的画面瞬间被撕碎。一群黑衣人闯入孤儿院，杀戮与火焰吞噬了一切。她眼睁睁地看着院长妈妈为了保护自己而倒在血泊中，看着昔日的玩伴一个个死去。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她被一个男人带走，从此进入了“冰山”组织，开始了残酷的杀手训练。
这些被她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噩梦，此刻被幻蝶毫不留情地挖了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眼前重演。
“不……不要！”幻境中的冰霜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现实中，冰霜的身体剧烈颤抖，双目紧闭，脸上布满了痛苦的表情。她的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指甲深陷入头皮之中。
幻蝶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喜，继续加大力度。她将冰霜这些年来执行任务时所杀的每一个人，那些无辜的、有罪的，所有死在她手下的亡魂，全部具象化出来，让他们变成厉鬼，围绕着冰霜，控诉着她的罪行。
“还我命来！”
“你这个刽子手！”
“你为什么杀我！我还有孩子！”
无数张扭曲而怨毒的脸孔包围了冰霜，无数双手抓向她，要将她拖入无尽的深渊。
这是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的人彻底崩溃的景象。
然而，冰霜却在这无尽的梦魇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不再是痛苦，而是一种彻骨的冰冷与死寂。
“杀了我……或者被我杀……这就是我的命运。”她喃喃自语，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是冰山一号，我是罪恶的化身，我……无所畏惧。”
她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在重温了所有痛苦与罪孽之后，意志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怎么会这样？”幻蝶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她的精神攻击，不仅没有打哭冰霜，反而像是帮助她完成了一次心灵的淬炼。
“噗——”
幻蝶再也支撑不住，精神力反噬之下，一口鲜血喷出，幻境轰然破碎。
现实中，烈焰和寒月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幻蝶。
冰霜站在原地，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她们三人。那眼神中，不再有愤怒，不再有恨意，只剩下一种洞悉一切的悲凉与失望。
“原来……”她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三人的心上，“是你们。”
烈焰、寒月、幻蝶三人的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一号，您……您在说什么？”寒月强作镇定，声音却在发抖。
“我们怎么可能……”烈焰也急忙辩解。
冰霜却没有理会她们的辩解，她只是看着她们，眼神从最初的震惊、难以置信，慢慢转为一种深沉的悲哀。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我早该想到的……那两天，你们‘忠心护主’的表演，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幻蝶苍白的脸，“尤其是你，幻蝶。你的精神力波动，虽然隐藏得很好，但连续三天在我面前全力施展，我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一丝痕迹？”
“我只是……只是不愿意相信。”冰霜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力量，“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我最信任的部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没有质问她们为何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也没有追究她们为何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折磨自己。她问的，只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让烈焰三人哑口无言。她们无法回答。难道要告诉她，她们是被一个魔鬼逼迫的？难道要告诉她，她们为了换取强大的力量，就出卖了她？
看着沉默的三人，冰霜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她缓缓闭上眼睛，一行清泪，终于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
这滴泪，不是因为肉体的疼痛，不是因为精神的摧残，而是源于最彻底的背叛。是她所守护的、所信任的一切，轰然倒塌时，发出的最后一声悲鸣。
烈 焰、寒月、幻蝶三人看到那滴眼泪，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她们费尽心机，用尽手段，都没能打哭她。可现在，她们什么都没做，她却哭了。这滴因背叛而流的泪，比任何酷刑都更让她们感到煎熬。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而淡漠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
“住手吧。”
话音未落，一道白衣银发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冰霜的身旁。他仿佛亘古以来就站在那里，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却又独立于尘世之外。
正是剑无尘。
他的出现，让烈焰三人瞬间魂飞魄散，恐惧再次攫住了她们的灵魂。
冰霜缓缓睁开眼，看到了身边的剑无尘。她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到来。
剑无尘没有看那惊恐的三人，他的目光落在冰霜那张挂着泪痕的脸上。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托起她光洁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冰霜没有反抗，她的身体因为连日的折磨和心神的崩溃而虚弱不堪，但她的眼神，却依旧清澈而倔强。在那双冰蓝色的瞳眸中，剑无尘看到了一种名为“道心”的雏形，虽微弱，却无比纯粹。
“罢了。”剑无尘缓缓开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星河，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淡漠，“心影尚可，是块可造之材。本座，可以给你一番机缘，让你……跳出这方天地。”
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烈焰、寒月、幻蝶更是面露惊骇之色。她们付出背叛的代价，得到的也不过是功法与丹药。而冰霜，仅仅是流了一滴眼泪，就得到了这个魔鬼亲口许诺的“机缘”？
“只有一次机会。”剑无尘无视众人的反应，继续对冰霜说道，“三天后，晚上八点，去天穹市那家‘甜蜜暴击’奶茶店找我。过时不候。”
说完，他松开了手。
烈焰、寒月、幻蝶三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跑到冰霜面前。
“一号，对不起！”
“我们是被逼的！”
“请您原谅我们！”
她们七嘴八舌地道歉、解释，声音里充满了悔恨与恐惧。
然而，冰霜始终没有看她们一眼，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白衣银发的男人。
剑无尘的身影，如同出现时一样，没有一丝波澜，凭空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三天后，夜晚八点。
天穹市，“甜蜜暴击”奶茶店。
剑无尘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手端着无糖波霸奶茶，另一只手虚托着手机看小说，津津有味地看着。
书页上，正显示着一段剧情：【“你……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爸是谁吗？”纨绔少主捂着红肿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主角。主角冷笑一声，反手又是一巴掌：“我管你爸是李刚还是王刚，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看到这，剑无尘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这种简单直接的爽点颇为满意。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我来了。”
剑无尘抬起头，看到了站在桌旁的冰霜。她换下了一身肃杀的作战服，穿上了一套简单的白色运动装，银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洗去了铅华与威严，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尘世的味道，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依旧清冷如初。
“你来了。”剑无尘挥手散去灵力书籍，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和一个老朋友打招呼。
冰霜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直视着他的眼睛，开门见山地问道：“代价是什么？”
她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更不相信一个视她们如蝼蚁的“仙人”，会无缘无故地给予恩惠。
剑无尘喝了一口奶茶，感受着珍珠在口中弹跳，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倒映着宇宙生灭、纪元更迭。
“代价么……”他淡淡地说道，“随心而为罢了。”